云初沒有說出要人家改變思路的話,這個時候,即便是錯了,這些錯誤,也是非常有價值的,甚至比成功本身還要重要一些。
所以,云初當場就給這位農學博士批下來一百貫的科研經費,不要求他立刻有甚麼成果,只要求他把自己想做的事情繼續做下去。
因為,就在剛才,這位農學博士還提出要把杏子跟李子雜交一下,桃子跟梨子雜交一下。
反正,在云初一百貫的科研經費出去之后,這位農學博士發誓,要把人世間所有的植物統統雜交一下。
整個人看起來很是癲狂。
梅杏這東西云初吃過,蘋果梨也不是沒吃過,南瓜上結西瓜是基本操作,冬瓜藤上長西瓜對云初來說也不罕見,至于黃瓜藤蔓長了足足有幾十米長,且形成了工業化生產的場景云初也見過。
不就是一個桃子梨嗎,萬一出現了呢?
于是,當別的農學博士也要求搞搞雜交,需要大量撥款的時候,云初也沒有厚此薄彼,一下午的時間,聽了六位農學博士的思路,也就在這一下午的時間里,撥出去了七百貫的科研經費。
面對云初瘋狂的撒錢行為,劉仁軌是看不慣的,他總覺得云初這是在胡搞。
“你這是毫無目的的瞎搞,簡直是白白浪費錢財。”
劉仁軌實在是看不下去云初的敗家子行為,只是人家花的是萬年縣的國帑,他沒立場指責。
云初笑瞇瞇地道:“當我們的祖先茹毛飲血的時候,第一個拿著生肉放在雷擊后,產生的火焰上烤肉的那位先祖,知道肉烤著吃會更好吃嗎?
當我們經受風吹雨淋,躲在山洞里居住的時候,第一個跟鳥學著在樹上修建巢穴的老祖宗,知道以后所有人都會住在房子里嗎?
就算是神農,也不知曉那些植物可以吃,那些有毒,不也是一樣樣地品嘗之后才知道的嗎?
沒有結果之前,我不會笑話任何人的夢想,哪怕是失敗的夢想。只要我有力量,我也會支持的。
不就是七百貫錢嘛,給萬年縣賣幾個希望還是非常值得的。”
劉仁軌指著云初拿回來的幾十棵白菜苗道:“你打算把這個東西弄成什麼樣子,才算成功?”
云初拿起一棵瘦弱的白菜苗道:“縣尊,想一下,如果這東西能長到十幾斤重,會發生什麼事情?”
劉仁軌啞然笑道:“你還真的敢想。”
云初笑道:“首先要敢想,然后才敢干,敢想,敢干是一體的,密不可分。”
劉仁軌點點頭,覺得云初的話說的還是有幾分道理的,就對云初道。
"六天前,老夫與陛下奏對的時候,老夫提議將你正式提拔到萬年縣縣令的位置上,你知道陛下是怎麼說的嗎?”
云初笑道:"必然是說我年紀小,見識淺薄,不足以擔當大任。”
劉仁軌笑道:“陛下說,皇家的官職,每一個都尊貴無匹,想要拿到這些官職,就拿出相應的功勞去換取,沒有第二條路可走。也就是說,陛下把萬年縣這個縣令的職位給你留著呢,但是,你想要,就要給陛下拿出與這個官職相匹配的功勞來。”
云初笑道:“陛下說的是棉花!”
劉仁軌點點頭道:“你說的一點錯都沒有,就是棉花,只要今年棉花能夠如愿豐收,那麼,你這個萬年縣縣令的位置就穩當了。
嘖嘖,十九歲的五品京縣縣令,在我大唐已經是前無古人了。”
云初朝劉仁軌拱手道:“我要權力的唯一原因,就是想多干一些事情。”
劉仁軌點頭道:“老夫相信。”
云初張開雙臂,似乎要擁抱住不遠處雄偉巍峨的長安城。
“總有一天,我一定會讓世人看到一個金碧輝煌,燦爛無比的長安城!”
劉仁軌笑吟吟地瞅著意氣風發的云初,等他得意完畢就對他道:“告訴你一個可以加快升官速度的途徑。”
云初看著劉仁軌道:“高句麗?”
劉仁軌吃驚地道:”你怎麼知道的?”
云初抱著肚子笑道:“蘇定方,裴行儉一眾剿滅阿史那賀魯的功臣們,已經從西域直奔東海去了。
英公也邀請我加入征伐高句麗的戰事,已經被我給拒絕了,我哪里都不去,就留在長安。”
劉仁軌嘆口氣道:“沒有人能一輩子待在一個地方做官,朝廷法度也不允許出現這樣的狀況。”
云初大笑道:“那麼,我這一輩子寧愿不升官,當一輩子的萬年縣縣令也不是不可以。”
劉仁軌道:“為何對長安有如此深的執念?”
云初瞇縫著眼睛指著眼前的長安城道:“你可知否,在三年前我做了一場噩夢,在那個夢境里,長安城陷落了,而且陷落了不止一次,而是六次。
每一次陷落,我都看到這座城里有無數的殺戮,無數的悲苦,與沖天的火焰。
我們費盡心力修建的華美的樓閣,精致的房屋,絕世的文章,以及身為唐人的榮耀,統統在戰火中化為灰燼,而這樣的來自地獄的魔火,整整燃燒了六次。
縣尊,長安城經歷了六次磨難之后,你覺得還能剩下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