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著大紅官袍的官員勇猛的沖進雞群里,徒手捕捉到一只雞,單手抓著雞的兩只腳,任憑這只倒霉的雞胡亂撲騰,舉到三人面前道“五十文錢“
溫柔驚駭的用笏板護住自己的臉連連后退,他實在是想不明白,劉仁軌今日鄭重其事的邀約他們三人去他家喝酒,結果卻看到了一大群雞。
三人中惟有云初比較了解劉仁軌的心思,就笑著抓過那只雞,揣摩一下肥瘦,驚訝的對劉仁軌道∶“這只小雞很肥啊。“
劉仁軌捋著胡須哈哈大笑道”老夫喊光福坊大食堂的管事來家里看過,給這兩百六十只雞估算了一下價格,大食堂愿意以一只雞五十文錢的價格收購。
兩百六只雞便是十三貫錢。
云初,你覺得老夫在長安縣鄉下推行這樣的善政以你為如何“
云初嘆口氣道”若是你的這些雞里面的母雞多,可以暫時不賣,讓這些母雞專門下蛋,賣雞蛋,等母雞不下蛋了再賣雞肉,你的收益還能更高。
不過,先說好,你要擴大養雞范圍,千萬不要拉上我萬年縣,我擔心蠱惑百姓養雞之后,突然來一場雞瘟,到時候死的可能不僅僅是雞,還有上吊的人。”
劉仁軌臉上的熱情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下降,從云初手中取過那只雞隨手丟開,嘆息一聲道“老夫還是有些太著急了。
進去吧,拙荊已經備好了酒菜,劉仁軌一生最不喜歡宴請,然拙荊一定要感謝你提攜老夫兩個頑劣兒子,沒辦法,將就一下吧。”
進入劉仁軌家的中庭,這里沒有見到雞,但是,原本是花園的地方種著好多蔬菜。
原本主人家弄得長廊下,擺著一桌宴席,看起來還不錯,很豐盛,主要是雞肉多。
狄仁杰的雙眼不斷地掃視劉仁軌的家,他很想從目前的陳設中發現,劉仁軌大奸似忠的證據,可惜,失敗了,這里的每一樣東西雖然陳舊,卻被安置的很工整,這說明,劉仁軌家平日里就是這副模樣。
即便是來到了中庭,溫柔還是覺得劉仁軌家里有一股子若有如無的臭味。
云初因為來的次數多了,也早就習慣了。
劉仁軌不是一個可以被收買,或者用感情能籠絡住的人,他是一名極為正統的儒家君子,有一套自己的追求。
有狄仁杰跟溫柔在,劉仁軌基本上不跟云初說公事,只是一個勁的勸酒。
即便是說話,也只是說一些昔日的見聞,已經在云初的追問下,訴說一下他當年硬抗太宗皇帝的豐功偉績。
酒足飯飽之后,云初,狄仁杰,溫柔就離開了劉仁軌家。
云初坐在棗紅馬背上問狄仁杰“你看出什麼來了沒有”
狄仁杰道“劉仁軌似乎有遠行的準備。”
溫柔點點頭道“不僅有遠行的準備,他甚至還主動隔絕了外人的來訪。“
云初道“你是說那些雞“
溫柔點頭道“劉仁軌出身寒門,可不是什麼沒有見過任何世面的窮措大。
他的妻子也不是農家女,把自己家弄得臭氣熏天的,不符合劉仁軌的出身,也不符合他夫人的行為。
我甚至以為,今日這頓酒宴,就是他與你告別的一場辭別宴。”
云初抬頭看看逐漸有些秋色的遠山道“高句麗啊,前些時日,他曾經對我說過,此生不入高句麗,枉為人臣。”
溫柔搖搖頭道“如果此事秘而不宣的話,那就不用說了,劉仁軌一定是被弄去北海郡造船去了。”
狄仁杰皺眉道“北海并不是一個好地方,尤其是干造船這樣的事情。
當年隋煬帝就在北海郡造船攻打高句麗,導致造船工匠們腰部以下生蛆,最后弄出來了王薄這樣的人。
造船這件事乃是河北,山東兩地百姓胸中的痛楚,而且是不能觸摸的痛楚。
如果劉仁軌這一次領命去督造戰船,我相信,他不可能一帆風順的。”
溫柔又道“陛下預備攻打高句麗的事情,很多人都知曉,但是呢,想要攻打高句麗,陸地是一方面,但是呢,海戰也是一方面。
陛下很久以前就尋找能夠督造船只的臣子,據我所知自太宗皇帝征伐高句麗至今,總共有六人去北海督造戰船,兩人死于任上,三人被陛下貶官懲罰,還有一人乘坐一艘小船消失在海面上。
所以說,去北海造船,絕對不是一個很好的差事,天時地利人和這三樣幾乎一樣都不沾,失敗是必然之事。”
云初嘆息一聲道“我曾經向陛下建議,讓劉仁軌入主棉紡織作坊,結果,被陛下想都沒想的就給拒絕了。
看樣子,老劉這一次算是真正領到了一個最壞的差事,你們說,前邊六個人都失敗了,他憑什麼認為自己可以做到呢”
溫柔仰天長嘆道“這就是忠臣的壞處,因為忠臣從來都只接受,不做選擇,我們兄弟以后一定要戒之慎之啊。”
回到家,云初還在想這件事,他不記得歷史上有記載劉仁軌督造戰船的事情。
不過,有他在新羅,百濟大顯神威干掉倭國水軍的輝煌勝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