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人是無可救藥的浪漫主義者。
當這首《水調歌頭》出現之后,人們開始將《剖心貼》與《廣寒貼》相提并論,并且橫豎對比。
先是從書法上對比,又從內容上對比,書法相比不相伯仲,內容比較上,褚遂良苦心孤詣的發問,那里比得過謫仙人在廣寒宮輕歌曼舞?
《剖心貼》最大的壞處就在于無法吟唱,而《廣寒貼》卻可以編曲之后大肆吟唱。
最要命的地方就在于這首詞本身就有編曲,而這一套編曲與大唐現有的音樂有很大的不同,音域寬廣不說,且婉轉多變。
這就引起來了更多歌姬與樂師的興趣,云初吟唱給春嬤嬤的那首《明月幾時有》,在歌姬與樂師們的改編之下,短短時間,就出來了上
百個版本。
以至于有井臺的地方就有人吟唱這首《明月幾時有》,有婦人浣衣的地方,就有這首《明月幾時有》。
當人人都沉浸在《廣寒貼》內容的時候,褚遂良的《剖心貼》就很少有人提及。
一場寒雪過后,《廣寒貼》被人用罩子罩起來,而《剖心貼》則被風吹雨打去了。
就像褚遂良已經是日暮西山之老朽,云初是新生之朝陽,人們天生就喜歡朝陽,不喜歡羸弱之牛,盡管這頭羸弱之牛曾經為這個世界幾乎貢獻了所有,他的悲憤,他的痛苦終究如同《剖心貼》一般,為人所遺忘。
用文人的方式將褚遂良最引以為傲的東西擊打的粉碎之后,朝廷頒布旨意,愛州刺史褚遂良亡故于愛州任上。
正月十五上元節,長安城有兩顆月亮,一顆大,掛在大雁塔的塔尖上,一顆小,懶懶的掛在東山上。
長安城真正的上元節終于到來了,這一次才是真正的舉世狂歡的一個大場面。
之前晉昌坊舉行的活動,不過是一場場的商業售賣活動,以及游園活動。
李治圍著黑色的巨大的熊皮裘衣,身邊趴著被他養的皮毛油光水滑的巨熊。
武媚坐在他的對面,同樣的身上也披著一件巨大的火紅色的狐皮裘衣,她沒有熊,所以春嬤嬤就跪坐在她的邊上,讓武媚撫摸著她的長發。
「這個時候去晉昌坊游玩,才與這佳節最相配」李治抬起帶著羊皮手套的手,舉著琉璃杯喝一口冰涼的葡萄釀對武媚抱怨。
「英公的馬車炸了,這就是我們為何不去人多的地方的原因所在」
李治笑道「看來,朕這個皇帝當的還不夠威風,不能隨心所欲」
武媚道「對你們李氏來說,隨心所欲真的很重要嗎?否則,陛下的大哥這樣說過,陛下今日又這樣說」
李治瞅著眼下的萬家燈火道「這是我以前想說不敢說的話,現在可以說出來了」百./度./搜./索.7./4./文./學./網./首./發
武媚道「可不敢啊,人家已經開始攻擊你的根基了,說你是一個假模假樣的人」
李治將身體靠在巨熊背上,漫不經心的道「你知道的,我本身就是這樣的一個人」
武媚歡喜的笑道「既然如此,妾身下達的追殺褚遂良兒孫的皇后教,陛下就當沒有看見吧」
李治沉默了片刻道「褚遂良千不該,萬不該,不應該回來,并且將朕說的一無是處。
好了不說這些煩心事了,你說云初那個二百五的心思是怎麼長的,你說他是如何作出那首《明月幾時有》的?
看來這詩詞一道,還真得沒有人能與之相媲美」
武媚笑道「盛世出才子,只要大唐一直興盛下去,遲早會有更多的才子出現」
李治大笑道「承蒙你的吉言,如果真的出現那樣的場面,朕一定會舉杯邀月大醉三天」
武媚道「陛下如何看賀蘭敏之?」
李治聞言厭煩的道「一個廢物而已」
武媚道「陛下,賀蘭敏之已非當日吳下之阿蒙」
李治道「他又想要什麼?」
武媚道「他想和親吐蕃!」
李治詫異的道:「果真?」
武媚道「當真!」
李治笑道「看來,他這一次是真的想做些事情了,如果他成器,朕可以給他這個機會」
武媚大笑道「我武氏之人,也并非全部是酒囊飯袋,陛下,容妾身邀請陛下與明月共飲」
李治欣然叢之,與武媚一起向明月邀飲之后,就喝了一杯酒。
目光從遠處的晉昌坊明月收回,李治瞅著皇城邊黑乎乎的長孫無忌府邸,就招來左春道「給趙公府上送去明燈五百盞,如此佳節,怎能黑乎乎的不見半點燈光呢?」
左春領命而去,李治與武媚則一起哈哈大笑。
自從褚遂良的事情開始在長安城發酵以來,賀蘭敏之卻成了長安城里著名的浪子回頭金不換的典范。
昔日驕橫跋扈且驕奢淫逸的賀蘭敏之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謙虛謹慎,處處遵守禮教的賀蘭敏之。
雖然腿斷了,他還是坐在輪椅上,由一個美麗的吐蕃姑娘陪著,一樣樣的開始清算自己以前做過的壞事。
也不知道是唐人過于善良,還是錢的威力真的很大,一戶被賀蘭敏之害的父母雙亡,兄弟進牢房,女子入青樓的人家,在賀蘭敏之把他兄弟撈出牢房,女子贖身青樓,給他父母風光大葬,再給了這戶人家的兄弟安排了一個從九品的小官,將那個在青樓里待了五年的女子嫁給了一個少府監的小吏之后,那兄妹二人對賀蘭敏之感激涕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