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呢,千萬別拿下官耍脾氣,抖威風,這萬年縣衙里,能發脾氣,抖威風的只有縣尊一個。
這些年里,除過幾次因為底下人做了偷雞摸狗的事情惹的縣尊不快之外,縣尊那麼高貴的人還真得很少發脾氣,雜役不小心弄砸了縣尊心愛的茶壺,都是踢一腳了事。
說句主簿不喜歡的話,縣尊不發脾氣,這萬年縣上下就沒人有資格發脾氣,尤其是在屬下沒有犯錯的狀況下。”
劉元壽乃是萬年縣六曹之首,如果不是有這位張主簿從天而降坐在了萬主簿離開后的主簿位置上,按理說,就該是他這個戶曹升任主簿的。
這本來都是縣尊安排好的,沒想到縣尊去了西域通商,吏部的人就起了小心思,將這個張華弄進來。
從張主簿的官廨出來,劉元壽并不怎麼生氣,萬年縣主簿這個位置不是那麼好當的,在縣尊不愿意理睬縣里小事情的時候,做主的就是主簿跟縣尉。
日常文事歸主簿,查奸糾冗歸縣尉,辦不了的這才問縣尊,這已經是萬年縣許多年來的慣例了。
萬年縣乃是全天下最富庶的一個縣,在這個縣里,很多事情跟規章都是縣尊自己擬定的,想要在這個縣里當好主簿,一是要聽縣尊的話,第二,還是要聽縣尊的話,如果還有第三的話,那就一定是要理解縣尊話語里隱晦的意思。
萬年縣的縣令已經有六年的時間沒有換過了,但是,主簿卻每隔兩三年,就會換一位,凡是從萬年縣主簿位置上出去的人,最高可以當一州的別駕,最低也是一縣的正印縣令,上一任萬主簿就是去了金州當了別駕。
從張主簿從天而降到了萬年縣之后,劉戶曹就知道這個人在萬年縣待不久的,等縣尊從西域歸來,就是這個人滾蛋的時候了。
現在要做的事情,就是穩住他,別讓他繼續搗亂。
劉元壽回到自己的官廨之后,就吩咐雜役把其余五部曹的人主事都請過來開個會,安定一下人心。
片刻功夫,來了四位,除過兵曹去了城外點驗府兵,操持冬訓事宜之外,其余的都來了。
劉元壽等同僚人手一個茶壺端上之后就道:“縣尊通過百騎司快馬來了信函,信上說縣尊已經從西域佛國地界啟程回來了,如果道路上一切順利的話,開春時節,縣尊就該抵達長安。”
劉元壽話音剛落,從縣尉位置跌落成了典吏的張甲就長出一口氣道:“縣尊歸來了,咱們就不用再受那些腌臜氣了。”
劉元壽笑道:“這是小事,大事是縣尊已經打通了跟大食人的商道,此次,大食國將有一支人數超過萬人的舉行商隊抵達長安。
這里是縣尊隨著信函一并送來的大食人的貨物種類,我們要在縣尊帶領的商隊抵達長安之后,提前安排好貨物的售賣以及兌換事宜。
加快貨物兌換速度,這樣就能讓長安跟大食人,波斯人的交易從一年一次改換為一年兩次。”
眾人從雜役手里拿過貨物清單之后,張甲有些憂慮的道:“縣丞,主簿,課稅大使這三位可不是我們自己人,他們如果不同意怎麼辦?”
吏曹陳文功也跟著道:“這三位把去年年末下發的獎金都給追回去了,不知道還會干出點啥事來。”
劉元壽嘿嘿笑道:“諸位都是經年老吏了,這些年在縣尊麾下老老實實的,難道就把以前的手段都給忘記了嗎?
幾個外地來的官,除過朝廷給的權力啥都沒有,我們只需要尊重他的權力,至于他會不會能不能行使他的權利就不是我們這些小吏能左右的了。”
陳文功小心的道:“你可要跟縣尊說清楚了,縣尊最討厭的就是我們用那些腌臜手段了,別把事情做了,最后縣尊的板子打到我們的屁股上。”
張甲慨然道:“我來作保,保證大家的屁股沒事,要是有事,就讓所有的板子都落在我一個人的屁股上。”
吏曹陳文功哈哈大笑道:“如此,有勞尊臀了。”
云初此次回長安,將會帶回來巨量的西域貨物,甚至還有大食,波斯地的奇珍異寶。
如何迅速的將這些貨物售賣出去,對萬年縣來說是天大的事情,同時,也是萬年縣能否大賺一筆的關鍵是所在。
劉元壽把事情安排下去之后,萬年縣大部分的吏目就離開了縣衙,有下河東的,有直奔山西的,還有去洛陽的,最遠的還有直奔揚州的。
留下的人立刻開始準備倉儲,駐地事宜,曲江坊里的買賣水牌上,已經開始逐步出現大事,波斯國的各種貨物,如果有需要可以提前進行預訂,甚至提前繳納保證金后入場交易了。
一次性要來這麼多的大食人,波斯人,萬年,長安兩個赤縣的各個坊市也就忙碌起來了。
就連平康坊青樓里的曲目都開始向胡音轉化,歌姬,舞姬們的裝束也趨于胡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