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個少林寺和尚騎乘的駱駝,在娜哈的駱駝房子外邊圍成了一個圈。
臉色黧黑的明遠大師對云初道:“馬蹄寺的主持是我禪宗的道正禪師,多等一日無礙的。”
說完話,這個中年和尚就重新閉上眼睛,看樣子又開始了新一輪的修行。
明遠和尚平日里是不作聲,更是很少說話,今天既然因為一件小事說話了,云初覺得自己應該聽。
于是,他就下令駝隊就地扎營,明日再走。
河西走廊的冬日里,不用過度描述就知曉,這里是一派的蒼涼。
因為天變高的緣故,從祁連山上飄過來的云彩就顯得很低。
黑的山,白的冰川,黃的草,永不停歇的風,再加上滿地的碎石頭的戈壁,畫成油畫自然是美的,只是,對于云初這樣的旅行者來說就很不友好了。
云初俊秀的模樣已經不見了,為了保暖,兩個月前他就沒有剃過胡須,這導致他的外貌看起來有些粗獷。
溫柔也是一般模樣,倒是鐘馗看起來反而變得俊秀了幾分。
道正和尚穿著棉服,安靜的坐在一座帳篷里,等待酒醉的娜哈醒來,表現得非常恭敬,至于云初,溫柔這些人,在這些出家人眼中算不得什麼。
“道正大師以前是秦州麥積山的主持,因為開鑿佛窟有功,在隴右道的佛門中也算是頂級人物,他能從山清水秀的秦州來到甘州,有很明顯的向玄奘大師靠攏的意圖。”
“這說明啊,玄奘大師在長安的聲望又高了一些。”
溫柔說完話,鐘馗就冷笑一聲道:“英公以及一群老功勛們非常看重你敬業,有些人還把吐谷渾當成了他們的退路。”
以前在隴西占據重要位置的是李氏皇族,現在,李氏皇族已經被清理的差不多了,就變成了老功勛們一家獨大,皇帝自然是不愿意的,既然佛門在西域有重大利益,那麼,讓佛門參與到河西走廊的事情上來,就沒有什麼想不通的。
“你看看這頭老禿驢,根本就沒有把我們放在眼里,看似平和,實際上人家可能認為只有娜哈才有資格跟他說話,我們這些人都是娜哈的附庸,是嘍噦。”
溫柔,鐘馗說話的時候并沒有避開道正和尚,這個和尚的修行很高,七情早就不會上面了,所以,不論鐘馗把他說的有多不堪,他不為所動。
云初多看了一樣道正和尚,既然他覺得能等一夜,應該不會有什麼大事情。
在河西走廊上,白日里如果是好天氣,下午時分必然是會刮風的。
只要起風了,溫度就下降的極快,商隊人馬才扎好帳篷,原本和藹的白云,就變成了烏云,翻滾幾下之后,雪粒子就從高空墜落。
這里的雪與長安的雪有很大的不同,白雪如同砂礫一般落下來,打在牛皮帳篷上,蹦跳幾下就落在了地上。,
一陣時光過去,大地就成了白色。
梁英從雪中走出來,凍得抖抖發發的從馬上跳下來,來到云初面前的火堆,將手放在火上燒。
燒一陣之后,就立刻將手插進小腹部位用力的揉搓,不光是他一個人這麼干,回來的斥候們都是同樣的動作,如此反復幾次之后,才擦一把鼻涕對云初道:“方圓十里之內沒有發現不妥。”
云初見梁英甩著手,就知道剛才那一陣劇烈的冷熱交替之下傷到了他的毛細血管,就遞給他一杯熱茶道:“喝一口暖和暖和。”,
梁英啜飲著熱茶抱怨道:“君侯,這已經立春了,怎麼還這麼冷?”
溫柔道:“長安也暖和不到那里去,只要等九九之后,他們才能脫掉棉襖。”
梁英笑道:“咱們已經到了甘州,再有一月,就能回到長安了,等我到了長安,正好督促家里耕種,今年家里的地全部種上棉花。”
云初瞅一眼梁英道:“回去之后,也正好是國子監開學的日子,你要去就學。”
梁英愣了一下道:“不是說讓我進十六衛嗎?”
云初道:“這一次去西域,你的功勞不小,既然不小,用在,進十六衛太可惜了,我準,備讓你進國子監里待一年,然后,去胡亂考一個進士出來,再去,蒲州折沖府當一個果毅都尉,到時,候再把蒲州折沖都尉弄進十六衛當將軍,你就,有可能當上蒲州的折沖都尉了。”
梁英驚詫的道:“為啥不能直接去長安下屬的州當果毅校尉呢,為何要進國子監,還要考進士?”,
溫柔在一邊咕咕笑道:“現在當官啊,沒有一個進士身份,狗都不理你。”
梁英苦著臉道:“自我阿爺起,梁家人就沒有一個是讀書的料,您居然讓我去考進士,這不是為難我嗎?”
云初道:“進士的名頭你必須有,否則會影響你日后的前程。”
梁英嘆息一聲道:“君侯說的自然是有禮的,可惜我不是那塊料。”
溫柔對梁英道:“自從李義府執掌科考以來,考場已經發生了很大的變化,”貴者以勢托,富者以財托,親故者以情托“導致大唐科考現在很難選出真正的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