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的時候,許敬宗這個老賊對我們能離開洛陽極為羨慕,我從這個老賊的眼神
里看出來了,洛陽對于我們幾個來說并不是一座很吉利的城市。”
遠離皇帝有時候是好事,可是呢,遠離了皇帝就等于遠離了政治中心。大唐的權力源泉是皇帝,所有的權力都來自于皇帝,包括大唐的神權。
大慈恩寺的晚鐘敲響的時候,大雁塔上的鴿子就再一次開始飛翔,這是它們一天中最后一次飛翔,等鐘聲挺了,它們也就進入了棲息地了。(
有時候,長安上空偶爾會有蒼鷹的影子,不過,這些蒼鷹只會窺伺一下長安,就馬上飛走了。
盡管在蒼鷹銳利的目光下,這座城里到處都有美味可口的食物,蒼鷹卻不會落下來擺取,這對它來說實在是太危險了。
即便是天色見黑,長安城里的兩處大食堂依舊燈火輝煌,尤其是他們的鹵肉廚房位置,總有濃香散出來。
很多路過高墻的人,都會不由自主的站在墻外,用力的嗅著高墻里邊傳出來的肉香。
只要這里有肉香,就說明長安已經變得正常了。
鹵肉廚房里主要是牛肉,原本被徐敬業克扣的來自青海頭的牦牛,現在,全部安全進入了長安城。
只不過,這一次,徐敬業的人沒有提及錢,云初也就當不知道有這回事。
任何人做錯了事情,或者站錯了隊伍,總要受罰不是嗎?
在云初與崔勉廝殺的這件事情上,徐敬業一如既往地表現出來了他志大才疏的一面,他有六成以上的把握覺得云初會贏,當崔勉表現出實力之后,他就果斷的傾向于崔勉,甚至崔勉都沒有邀請他,他就積極參與了圍堵云初的隊伍中。
餓著肚子的云初跟溫柔又被李績邀請去他家吃飯。
云初就知道,這頓飯應該沒法吃。
去了之后發現果然如此,因為李績就沒有準備飯菜,只有酒。
八角亭里有一張圓桌,三個石凳,再加上三壇酒,就是李績請客吃飯的全部內容。
而且,其中一壇酒還被李績喝了一大半。
“徐敬業送來的牛,你可以收著,不用給錢。”才見面,李績就放下酒壇子,顧不上抹掉胡須上成串的酒,開門見山的道。
云初笑道:“我就沒有打算給錢,而且他后面送來的牛,也休想收到錢。”
李績把一壇子酒遞給云初道:“老夫領情。”
云初跟溫柔舉起酒壇子一人喝了一口,云初就道:“我以為徐敬業會帶著大軍去跟吐蕃人爭奪大非川,沒想到,吐蕃人已經西撤了,他還是沒有膽子進駐大非川。”
李績道:“你所托非人。”
云初似笑非笑的道:“英公也失望了是嗎?”
李績長嘆一聲道:“只要是向西推進,他推進的每一寸山河說不定都會是他的。
溫柔道:“他可能以為只要留在吐谷渾,吐谷渾就是他的。”李績道:“是這個道理。”
云初瞅著這個啥都明白,卻啥都改變不了的名將,放下酒壇子道:“英公不必說
任何話,晚輩明白。”
李績大笑道:“你知道老夫要說啥?”
云初笑道:“昨天碰見一位白發美人,問我她美不美,她以前非常的美,現在還問美不美的時候,我心里非常的不舒服。”
李績道:“那麼,老夫美不美呢?”
云初放下酒壇子道:“自古名將如美人,不許人間見白頭。”
念完這兩句詩之后,云初就起身離開了李績家,直到出門以后,溫柔才道:“李績有事要求我們。”
云初笑道:“算了,再放過徐敬業一次,如果讓李績把這話說出來,我擔心這個老家伙明天就會死。”
溫柔拍拍昏昏沉沉的腦袋道:“皇帝收走了英公所有的權柄,還警告了他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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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初冷笑一聲道:“還不是徐敬業自己找的,不按照皇帝的想法向大非川推進,逐步蠶食吐蕃青海也就算了,還三番五次的來到河西劫掠。
你看著皇帝就要收拾徐敬業了。”
溫柔恍然大悟的道:“英公以為皇帝會派你去重整吐谷渾的兵馬事。”“他有這個想法一點都不稀奇,如今能讓皇帝看在眼里的亂點有兩個,一處在營州,一處在吐谷渾。
薛仁貴去了營州,裴行儉在西域忙著平叛,所以,他們就覺得我去吐谷渾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結果,他還是看錯我了,也看錯了皇帝,我對打仗其實真的沒啥興趣,皇帝這個時候看重長安,也不會允許我出去。
英公還是高看了他的孫子,卻不知在我眼中,還是在皇帝眼中,徐敬業啥都不是,用不著出動我這柄牛刀去殺他,一個黑齒常之就足夠了。”
溫柔聽到黑齒常之這個名字皺眉道:“此人在遼東受我們恩惠良多,回到大唐之后就離我們遠遠地,是何道理?”
云初笑道:“因為皇帝看中他了,所以,不論我們對他有多少恩情,都比不上效忠皇帝來的實在。
再者,皇帝現在開始有了把番兵番將逐步消耗掉的想法,你看看最近的邸報,很多番兵番將的職務得到了調整,駐防地也被變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