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李思的事情,對皇帝來說基本上算不得什麼事情,懲罰云初不過是借題發揮罷了。
云初相信,用不了多久,裴行檢,薛仁貴也會因為某一日邁進殿堂的腳不對,也會被送到這里來的。
跟統領兵馬這種大事相比,李思操弄毒物這種事情,上不得臺面。
洛陽城已經是秋風颯颯的好時節,槐樹上輕薄的葉片如同蝴蝶一般紛紛落下,片刻功夫,地上就鋪滿了黃葉。
勸戒場里的其余人等,沒有看熱鬧的心思,大多數人都在在讀書,還有一部分人漫步在黃葉中似乎在進行深層次的思索。
大唐勛貴,讀書人的腰背一直都很挺拔,跟矗立的青松一般,彎腰駝背者很少,因此,不論是繪制成讀書圖,還是行吟圖,畫面都很好看。
云初用橫刀砍倒了樹林中不多見的一棵紅松,主要是這棵紅松上還接著很多干掉的松塔,偏偏他想要喝茶,卻沒有燃料。
紅松轟然倒地的聲音很大,導致勸戒場里的人紛紛伸長了脖子看。
云初沒有看他們,反而在看幾只驚惶逃竄的松鼠。
弄到幾十個干燥的大松塔之后,云初就不管那棵可憐的紅松了。
等云初從自己的包袱里翻出一個簡便的折疊爐子跟一套茶具之后,那些早就對那棵紅松虎視眈眈的人,就不客氣的將紅松分尸了,松柴還是濕的,不過不要緊,噼開之后晾曬兩天就可以用了。
云初點燃一顆干燥的松塔之后,勸戒場成立以來的第一縷煙火就鳥鳥升起。
勸戒場管事一臉嚴肅的來到正在喝茶的云初面前道:“這里嚴禁煙火。”
云初搖搖頭道:“再想一個辦法,這個借口是你剛才想出來的。”
管事道:“子曰,射有似乎君子,失諸正鵠,反求諸其身。”
云初皺眉看著眼前這個滿口之乎者也的小吏道:“什麼意思,解釋一下。”
管事愣了一下,他也沒想到自己能在大唐高官勸戒場竟然能遇到一個聽不懂《中庸》的人。
隨即道:“意思是說,假如你射不中靶子,就不能尋找靶子的錯誤,要從自身找原因。”
云初點點頭,表示受教,然后問道:“進士科你考第幾?”
管事一臉錯愕的道:“無緣桂枝遴選。”
云初道:“老子進士科第九,你覺得你有臉面在我跟前教導我學問嗎?”
管事的一張臉頓時漲的通紅,大聲道:“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師焉。”
云初見自己的茶水再一次燒沸騰了,就一腳把這個管事踢開,重新安靜的坐下來喝茶。
來到勸戒場的人都很安靜,從來沒有一個像云初這麼鬧騰的。
這里確實是一個思考地,是皇帝覺得自己的臣子需要思考的地方。
能在這里思考的人,都待不長,快的三五天,長的十天半月的。
為什麼皇帝需要這些人安靜的思考一下呢,主要是要這些人思考清楚,為誰服務,如何服務這個問題,唯有思考清楚并且通過皇帝考核的人才會獲得重用。
因此上,不管云初如何在這里為所欲為,這里的管事以及那些假裝思考的人都會表現出最大的克制。
事情就像云初想的那樣,就在云初剛剛喝完茶水,熄滅了爐子,在清水中洗滌茶具的時候,裴行檢扛著一個碩大的包袱走進了勸戒場。
許久不見,這個家伙看起來更像是一個文官而非武將,澹綠色的常服袍子被他的肚皮高高的撐起來,就像是一只碧綠的大蟈蟈。
看到水井邊洗茶具的云初,裴行檢就走過來了,徑直問道:“你住那一間?”
云初努努嘴,裴行檢確認了云初的住處之后,就走到旁邊的茅屋,對屋子里的人道:“要不,你換一個地方吧!”
屋子里的人看了裴行檢許久,終究還是抱著自己的東西離開了茅屋。
裴行檢把行李丟在床上,再一次來到云初面前道:“我可能是前軍先鋒。”
云初沒心情跟他討論前軍,后軍的問題,看著剛剛被裴行檢攆走的那個人道:“你認識這些人?”
裴行檢道:“認識,不過不熟,這些人都是陛下從州縣調上來官員,看樣子,朝廷上又要有一批人要被罷官奪爵了。”
云初道:“等薛仁貴來了,他那里應該有更進一步的消息,只是,陛下將我們三人與這些人湊在一起做什麼?”
裴行檢笑道:“這些人應該就是我們在陛下封禪泰山時期間主要打交道的人。”
云初道:“我試驗過了,還把一個人從屋子里丟出去了,結果,人家連跟我生氣這樣的事情都不屑為之。”
裴行檢道:“剛才我也試探過,讓人家搬家,人家就搬家,看樣子,這些人不怎麼愿意跟我們兩個過分的親熱,可陛下偏偏要把我們關在一起。”
云初笑了一下道:“你也變壞了,明明知道原因,非要我說出來,我也不說。”
裴行檢笑道:“看看薛仁貴會不會說。”
云初又道:“跟我們說有什麼意思,應該跟陛下說才算是英雄豪杰。”
裴行檢大笑道:“當你口中的英雄豪杰代價太大了,反正我認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