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治怒氣更盛:“難道說除過云初之外,朕就找不出一個能干事的臣子了是嗎?”
武媚笑道:“陛下莫要忘記,朝臣們對此次泰山封禪大典,提出來的要求就是節儉,而陛下三番五次推翻朝臣們擬定的耗費總額,將耗用一加再加,卻又不愿意動用少府監皇家寶庫。
鑒于此,出發之前臣妾就提醒過陛下,小心國用不足,陛下卻認為已經為天下十道輪流免稅四年之久,百姓富庶,足以承擔此次花用。”
李治道:“那也不能才出洛陽就出事吧?”
武媚大笑道:“陛下此次若是還都長安,云初一定能讓陛下感受到什麼才是真正的錦繡江山。
無他,只是長安足夠富庶,足夠有錢,也有足夠的利益促使他們為陛下花錢。
不過呢,既然陛下已經派遣李敬玄提前去了偃師,相信他一定會把問題處理好。”
李治冷笑一聲道:“朕的賦稅是真真切切地免掉的,裴行檢卻說當地百姓貧苦不堪,那麼,被朕免掉的賦稅既然沒有落在百姓身上,總歸會有一個去處的。”
武媚笑道:“所以,人家那里就著火了,您的賦稅被一把火燒了。
這還是小事情,既然偃師這樣的地方都能出問題,這一千多里地上的其余地方就難免會出事,陛下帶來了這麼多人,總該節儉一下才好。”
李治道:“大軍不能節儉。”
武媚道:“那就只好免除百官,以及百官家眷們的供給了,反正他們也看不上……”
云初在偃師宿營的時候接到了皇帝的旨意,免除勛貴,百官家眷們的供給。
這個消息被李思得知之后,這個原本在感冒中的丫頭,高興的吹出來了一個巨大的鼻涕泡,然后就果斷地推翻了給一些人家供應食物的口頭約定,她手中的糧食一粒都不打算外賣了。
與此同時,她終于可以安靜的躺在自己的馬車里養病了,云瑾他們三人也可以好好的睡一個安穩覺,不用再拖著疲憊的身體想辦法賣糧食了。
市場向好的時候,那點不起眼的運費就無足輕重了,反正都能加上個好幾倍算在買家頭上。
偃師縣距離洛陽不遠,糧食依舊賣不上李思的心理價格,她準備離開洛陽五百里之后再開始賣食物。
沒錯,加工成食品的糧食,可以賣更高的價錢。
李思有些發燒,小臉被燒的通紅,云初過來看過這個孩子之后,就把孫思邈研究出來的小柴胡片劑給她喂了下去,又囑咐淳于氏給李思熬了姜湯喝下去,見這孩子開始發汗了,就抱著一本書坐在馬車里守著。
李思睡醒的時候,覺得渾身像是散架一般難受,迷迷糊糊的要水喝,等她喝了一盅溫水之后,才發現給她喂水的是師傅云初。
云初探手在李思的額頭上摸一下,見這孩子的燒似乎退下去了,就對一直跪坐在馬車角落里的淳于氏道:“燒退了,記得多補充一些水,等一會肚子餓,給她吃一些白粥,咸菜,白粥要稠,咸菜不要太咸。不準給她沐浴,也不要擦身子,等天亮之后,確定無礙了再說。”
說罷,就白了一眼正在看他的李思,揚了揚手卻沒有落下來,隨即就下了馬車走了。
等云初走了,李思就瞅著淳于氏道:“公公照顧兒媳婦是不是讓你有些礙眼?”
淳于氏搖搖頭道:“奴婢就是在公主這個年歲嫁人的,我公公看我的眼神,跟君侯看公主的眼神不一樣。”
李思笑道:“有什麼不一樣?”
淳于氏道:“君侯看公主的眼神,滿是憐惜跟惱怒,似乎還有些許的自責。
我公公就不一樣了,看我的眼神里只有惋惜,似乎覺得我嫁錯了人。”
李思將
被子拉到鼻子位置上,只露出一雙眼睛道:“是啊,師傅甚至忘記了我已經是一個需要避諱的女子了,在她眼中,我依舊是一個生病了,需要照顧的孩子。”
淳于氏想了一下道:“為何不是云夫人來照顧公主呢?”
李思道:“師傅是一個很高明的醫者,他說我受的這種風寒會過病給別人,阿娘要照顧鳳凰兒,錦繡兒,不能過病給她,自然只有師傅過來照顧我了。”
淳于氏不解的道:“公主為何一定要問奴婢對此事的看法呢?”
李思道:“云氏孩兒但凡染病,只會由師傅或者阿娘來照顧,從不假他人之手。
之所以問你這些話,是因為我不愿意任何人,利用禮法來玷污師傅,誰都不成,誰這樣做,我殺誰,且不死不休。”
淳于氏點點頭道:“奴婢剛才確認了一下自己的心思,發現心頭平和一片,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李思的臉上浮現出一絲笑意,閉著眼睛道:“幸福的地方,就只能存在幸福,容不下其他。”
云初下了李思的馬車,就徑直去了云瑾,溫歡,狄光嗣三人居住的馬車,李思身體不妥,那三個傻孩子好像也不怎麼穩妥。
馬車里向外透著微光,云初打開車門,就看到三個孩子相互糾纏著裹在一張厚厚的棉被里睡得昏天黑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