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田地里剛剛吐綠的菜苗,云初多少有些憂愁,今年,長安的餐飲業的前景也不會太好的,這些菜種出來賣給誰喲?
池塘里有魚,河溝里有鴨子跟鵝,魚已經很大了,黑壓壓一群群的在水底游行,再不抓來吃,長安很可能會出現鯉魚精。
鴨子肥的像鵝,鵝肥的快趕上鴕鳥了,見到棗紅馬過來還撲上來叨一口。
這麼好的東西如今卻變不成錢,看樣子要農戶自產自銷了。
原本蓬勃的市場經濟,正在向自給自足的小農經濟回溯,云初有一種前十年白干了的感覺。
棗紅馬不知不覺的將云初馱到了終南山。
身材魁偉的鐘馗正站在田地里鋤草。
這明顯是閑的蛋疼的事情,麥子才長出來兩寸長,那里的野草讓他鋤呢?
“怎麼有空來我這里閑逛?”
鐘馗赤著腳從麥田里走出來,一邊走一邊打招呼。
云初抬頭看了鐘馗一眼,發現這個家伙似乎變得更丑了。
“過來看你們神仙眷侶。”
云初隨口應答。
“朝云去山上采蕨菜去了,中午留下,正好吃個新鮮。”
云初搖頭道:“你應該在長安最豪闊的千尺樓請我吃一頓渾羊才好。”
鐘馗詫異的道:“我記得你不愛吃那個。”
云初嘆口氣道:“主要是貴啊。”
鐘馗道:“明白了,今年的春季貨品展銷會的結果不好是嗎?”
云初嘆口氣道:“只有往年成交額的六成,很多貨物到了長安,竟然沒有接手的,流水牌子上的大批貨物的成交價幾乎沒有動彈過。”
鐘馗將鋤頭橫放在田埂上,招呼云初一起坐在鋤頭把子上道:“你太著急了。”
云初斜睨鐘馗一眼道:“你知道個屁啊。”
鐘馗笑道:“屁我倒是不知道,我只知道你這人無利不起早,說吧,要我干啥?”
云初搖頭道:“沒想來找你,是棗紅馬自己馱我過來的。”
鐘馗皺眉道:“很遠,很難?”
云初點點頭道:“青海頭!”
“那里有啥?”
“鹽,數不盡的青鹽。”
“需要我去青海頭曬鹽?”
“不用,那里的鹽堆積如山,只要裝口袋里運回來就成了。”
“我記得長安用的鹽是河東鹽池的鹽巴。”
“沒錯,我只是想用鹽巴,米糧,鐵,絹帛,棉麻布構成流水牌子交易的基礎盤,所以,需要大量的鹽巴。”
“就因為這些東西是人活著必不可少的物資的緣故?”
“是的,這還是前兩天受皇后的啟發,才有的這個念頭。”
“你們都這樣做了,一旦有變,百姓還有活路嗎?”
“我跟皇后想的不一樣,我不想用這些東西控制誰,只想調配有無。”
“你想過沒有,你這樣想沒有錯,萬一以后的人不這樣想怎麼辦呢?”
“沒活路了,那就造反好了,都他娘的活不下去了,還不造反等什麼呢?”
鐘馗怔怔的看著云初道:“有你這種想法的官員不多。”
云初點點頭道:“所以,我是一個好官。”
鐘馗站起身,抓一把新長出來的堿草在手里搓一下,就當是洗手了,然后對云初道:“能給我多少人?”
云初認真的道:“五千五百人。”
鐘馗詫異的道:“五百人是監工的話,那麼,剩下的五千人就該是奴隸,你不是一向不喜歡用奴隸嗎,怎麼,改性子了?”
云初道:“在我心里一直認為’唐人不得為奴’。”
“換成異族人你就沒有什麼忌諱是嗎?”
云初點點頭道:“我知道這樣說有些喪良心,不過,用倭人為奴,我心里面真的是一點愧疚的感覺都沒有,甚至覺得拿他們當奴隸用,是在拯救他們。”
鐘馗指著云初的鼻子道:“你以后要是不下十八層地獄,實在是天理難容。”
云初指指自己的光頭道:“所以我一直在努力的念佛,希望可以減輕我的罪孽。”
鐘馗道:“讓我去青海頭,你在防備誰?”
云初道:“徐敬業,這一次泰山封禪,英公的兒子,孫子都有封爵,徐敬業沒有,他就離開了長安,聽說去了河西一帶,他可能變成真正的盜賊了。
你要是不小心遇見他,就殺了他。”
鐘馗點點頭,云初對他有恩,他一直希望報答,這是一個很好的報恩機會。
跟著鐘馗去了他家。
鐘馗的大女兒十一歲了,頗有些國色天香的意思,可惜,不是鐘馗生的,是他老婆帶來的。
鐘馗的二女兒九歲了,小丫頭白白胖胖的一看就是一個有福氣的,可惜也是他老婆帶來的。
鐘馗的兒子長得……怎麼說呢,很大方,大眼睛,大鼻子,大嘴巴,手長腿長的脖子后面還有一塊青色的長著絨毛的胎記,嗯,總之,是一個很大方的孩子,一看就是鐘馗親生的。
今年已經三歲了,拖著一條黑毛犬走過來,想要云初幫他把狗給殺了,燉著吃。
“這狗是養來看家護院的,不能殺。”
鐘馗很喜歡這個兒子……
溫朝云挎著一個籃子跟一個丫鬟從山腳處走出來,露水打濕了們的裙擺,見云初站在她家門前,就遠遠的施禮。
鐘馗家就在一個小小的山坡上,山坡上滿是星星點點的野花,左邊還有一片竹林,竹林里隱約能看到花熊在找竹筍吃,右邊就是奇峰突起的金仙觀,一道小溪從山澗蜿蜒而至,再配上溫朝云那張散發著香味的笑臉,就連云初這麼挑剔的人都覺得住在這個地方真的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