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瑾的社會調查報告重在改造與融合,他認為想要將西南融入大唐社會,首先就要填平認知上的鴻溝,他選擇填平鴻溝的方式便是除掉異見者,留下順從者,而后再平等視之,移風易俗之后,自然會與大唐成為一體。
溫歡的社會調查報告重在山川地理的記錄與調查上,他的報告中鮮少提到具體的人,只說西南這片林莽本身對大唐的價值,云初還特意注意到,溫歡還在自己的報告中詳細記錄了這里的物產,與可能的礦藏。
狄光嗣的社會調查報告重點在于管理,教化上,他甚至認為長安人與西南人之間并無智力上的差距,不同的不過是長安城的人攝于嚴苛的律法,這才表現得平和,如果長安城跟西南地一樣,都沒有所謂的律法的管控,人與人之間的殘毒程度要遠超西南地。
畢竟,西南這邊的蠻人,只有在糧食不夠吃的情況下,才會出去搶劫,就像狼必須吃羊一樣的自然。
而沒有律法的長安人,他們即便是吃的很飽,也會咬死羊,他們咬死羊的原因不是為了吃飽肚子,而是在享受殺戮帶來的快感。
李承修的社會調查報告在四人中,價值最低。
因為他是從軍事的視角來看西南人的,而唐人過于強大,西南人過于弱小,自然得不出很有價值的社會信息,唯一的亮點,便是對烏蠻人社會雪崩暴亂的起因與過程有一個詳細的記錄。
四個人,四個方向,每一個方向都有可以贊許的地方,每一個方向卻都有值得商榷的地方。
老神仙很多年前就不跟所謂的人講什麼道理了,在他老人家看來,全天下的道理都是狗屁,所謂的道理都是為了方便控制人心那些冬烘先生們才一條條的弄出來的。
人赤條條的來到人間,中間狠狠的禍害一通人間之后,再赤條條的離開,對于自然沒有任何的貢獻……
這是非常自然的道家思想。
玄奘大師這兩年也不跟任何人講什麼佛法了。
在他老人家看來,佛就是佛,人就是人,佛就該是泥雕木塑的坐在高高的臺子上慈悲的俯視眾人,讓參拜佛的人感受到這個世上還有一個強大的存在是憐憫自己的,就足夠了。
人參拜佛之后,心中得到了一絲安慰,一點滿足,回去后該怎麼過日子就怎麼過日子,將人與人們的愿力集合出來的佛放在一起比較,或者相互成就,終究是一場虛妄。
在他看來,人,成不了佛,或者說,佛與人的悲喜并不相通。
皇帝李治這兩年的心緒很是平靜,不過,他現在最大的毛病就是看人看多了,他就越發的喜歡那頭巨熊
了。
現如今,皇帝李治對于皇后秉持的態度就是敷衍,對太子李弘秉持的同樣是敷衍的態度,至于朝臣們,他就更家的不在乎了。
對于一個每天睜開一只好眼看到太陽都覺得自己大賺的皇帝來說,日子就這樣一直混下去就很好了。
至于自己死后的事情,說真的,云初在李治寫給他的信中發現,他好像真的不是很在乎。
云初也不知道從啥時候開始,他寫給皇帝的消息不再是以奏疏的形式存在的,也不知道從啥時候開始,皇帝給他的消息也不再是以旨意的形式存在的。
云初給皇帝寫信的時候,抬頭都是——陛下金安,然后直接說事。
皇帝給云初的回信抬頭從開始的云卿,變成宇初,最后干脆變成了二百五,原本工整,正式的內容開始出現了大段,大段的抱怨,吐槽,與咒罵,寫的那叫一個隨意。
每次拿到皇帝那邊送來的信,都是厚厚的一沓,看的出來,皇帝的傾訴欲望非常的濃重。
所以,云初給皇帝的回信也越發的冗長,將自己如何給蠻族蓋房子,將蠻族人的生活,甚至不厭其煩地跟皇帝說起了蠻人們關于豬的執念等等。
從皇帝,老神仙,玄奘大師他們最近的行為來看,所有人都對大唐目前平安祥和的場面感到滿意,沒有人有什麼意愿弄出什麼事情出來。
就連皇后在云初出征之后,都忙著督促武家兄弟蓋房子賣,這就導致朝堂上平靜的跟一潭死水一樣。
挺好的,上面的人沒有了更高的要求,子,不管路數正不正,都是欣欣向榮的表現,這才是一個盛世應該有的模樣。
云初不知不覺的一個人在帳篷里待了一上午,也思考了一上午,覺得口渴,拿起茶壺倒茶的時候,才發現茶壺是空的,李思已經好久沒來沏茶了。
云初將自己寫給皇帝的長信,以及四個孩子的社會調查報告一起打包準備寄給皇帝當一場熱鬧看。
也只有通過這種方式,才能讓蠻荒的西南在皇帝心中留下一些印象。
說真的,大唐朝廷對西南根本就不在乎,如果不是盛邏皮干掉了大唐六千鐵甲兵,皇帝對盛邏皮的唯一要求便是約束蠻人不得騷擾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