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初嘆口氣道:“你還沒有說,上面有一個懦弱的皇帝,我們這群新的世家,就有了坐大的機會,你們的建議挺好的,這麼說下去,我很快就會有劍履上殿、入朝不趨、贊拜不名的資格了。
不過,何景雄啊,你想過沒有,百姓怎麼辦?”
何景雄道:“天下在世家中流轉不休,與天下百姓有什麼關系呢?”
云初想了片刻道:“你這一次來西南是抱著必死之心來游說我的?”
何景雄道:“想要來說服你的人很多,真正有膽量來的只有某家一個。”
云初笑道:“我若說,我對皇權一點興趣都沒有,這句話你信嗎?”
何景雄道:“就是因為相信,我才來,若是大帥有這個心,我是萬萬不敢來的,大帥,皇權必須受到鉗制,必須受到削弱,否則我等永無寧日。”
“人品!”云初笑吟吟地看著何景雄,笑得很是燦爛,但是,何景雄看到云初的笑容之后,一股寒意卻油然而生。
“人品?什麼人品?”
“我能確定太子李弘的人品是過關的,斷然不會干出戕害大唐百姓的事情,百姓在他的治下,至少會得到基本公正的律法,基本平等的稅賦,基本的安全保障,基本上能吃飽。
我不能確定你們的人品,我甚至非常懷疑你們的人品,準備削弱皇帝之后,就開始食人自肥。
而那些被你們吃掉的人很有可能就是孱弱無力的百姓。
何景雄說真的,本帥本是山澗猛虎,不喜食麋鹿豬羊,只喜歡吃豺狼虎豹,你如今邀請我一起去吃孱弱的如同麋鹿豬羊一樣的百姓,某家羞與爾等為伍。”
說罷,就單手按住何景雄的腦袋兇狠的按進水里。
何景雄的身體在水潭中劇烈的掙扎,驚散了正在啃咬腳丫子的游魚,甚至將水潭里的沙子也翻攪上來,原本清亮亮的潭水,頓時一片渾濁。
云初手上稍微用一下力,就把何景雄的腦袋按進沙子里,何景雄掙扎的更加用力了,雙手死死的抓著云初鋼鐵一般堅硬的胳膊,卻無論如何都掙不脫云初的掌握。
何景雄初來的時候,云初還以為這家伙是皇帝的人,過來的目的就是為了監視他這個劍南道行軍大總管的。
后來發現不是,皇帝現在對他這個人來說已經擺爛了,只求他云初不會在他死之前搞事情就好。
云初又覺得這個家伙好像是皇后的人,這一次過來是為了說服他投靠皇后的,轉眼一想,也不對,皇后對他估計早就死心了,不會來干這種蠢事的。
現在他知曉了,這家伙就是一個單純的朝臣,一個想要從皇帝那里拿到更大權力的傳統世家朝臣。
就是那種最喜歡把年幼無知的小孩送上皇位的那種朝臣!
這種人最可惡了,他們選皇帝從來不選能干的,只選好掌控的。
以前,云初想死了都想不明白武媚為何能當上皇帝,現在他知道了,這群王八蛋才是武媚能稱帝的最大依仗。
(本章完)
===第八十三章淹死一只老鼠===
云初將昏迷過去的何景雄頭朝下放在小溪下游的一塊石頭上控水。
何景雄喝了很多水,還有泥沙,甚至還有幾條小魚從他的嘴里流淌出來,不過小魚的生命力很強,驚慌地擺擺尾巴就游走了。
云初繼續躺在水潭里,神色如舊的享受溪水帶來的清涼意。
渾濁的潭水早就恢復了清澈,只是云初的心情卻再也無法平復了。
他知道官場上的人都很惡心,也知道不是每一個官員都希望自己的國家繁榮昌盛,他以前覺得這些人在撈錢,為非作歹之余,至少是希望大唐可以永遠繁榮昌盛下去,好讓他們的好日子永遠都能繼續。
現在看來,不是這樣的。
它們就像是一艘木船上寄居的老鼠,不管這艘船是不是正行駛在驚濤駭浪之間,它們只想擴大自己的巢穴,所以不斷地啃咬木船,哪怕這艘木船早就千瘡百孔了,它們依舊不肯住嘴。
行駛在驚濤駭浪中的木船如果散架了,云初就不相信那些老鼠可以活著逃出生天。
直到現在,云初都想不通它們這種極端自私且只顧眼前利益的做法的立意在何處?
云初在誦讀史書的時候,對于黃巢這個人觀感很差,覺得是他終結了大唐。
現在看來不是,黃巢這個人之所以會出現,完全是這些老鼠們的報應。
“家家流血如泉沸,處處冤聲聲動地。舞伎歌姬盡暗捐,嬰兒稚女皆生棄……”
“西鄰有女真仙子,一寸橫波剪秋水。妝成只對鏡中春,年幼不知門外事。一夫跳躍上金階,斜袒半肩欲相恥。牽衣不肯出朱門,紅粉香脂刀下死。”
“南鄰有女不記姓,昨日良媒新納聘。琉璃階上不聞行,翡翠簾間空見影。忽看庭際刀刃鳴,身首支離在俄頃。仰天掩面哭一聲,女弟女兄同入井。”
“尚讓廚中食木皮,黃巢機上刲人肉。”
“六軍門外倚僵尸,七架營中填餓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