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上能雄鎮一方者可稱宗師,宗師頂端的‘一仙二圣八大魁’,為天下間最強十一人,連朝廷都需謹慎對待。
而紅花樓上任掌舵人裴滄,便是八大魁中的‘槍魁’,位列‘天下第七’,紅花樓的江湖地位可見一斑。
槍魁裴滄,是裴湘君的師父、裴遠峰生父,算起來也是夜驚堂的干爺爺。
裴遠峰本是裴家次子,自幼天賦驚人,但和家里有爭執,離家出走,發誓不名揚天下不回頭。
結果不言自明,裴遠峰到死都默默無名,不教夜驚堂真功夫,不是不愿,是不想讓夜驚堂再重蹈覆轍。
裴遠峰死后,讓夜驚堂凈身出戶入京,并非對夜驚堂心性的考驗,而是給家里的‘名帖’。
正常人都不會‘重情守信’到聽一個死人的話,放棄家業當個無家可歸的浪人。
但裴遠峰知道夜驚堂會,他此舉只是為了讓家里看到這一點,以便夜驚堂能進入紅花樓,成為下一任掌舵人和‘槍魁’——這才是裴遠峰留給兒子的真正遺產。
不過裴遠峰可能也沒料到,裴家現在混的不比他好多少。
裴滄多年前就去世,長子繼承位置,卻死于敵手,‘槍魁’名號易主,只能由小徒弟裴湘君繼任紅花樓掌舵。
裴湘君是女兒身,武藝不低,但與‘八大魁’差距甚遠,根本扛不起江湖頂流豪門的大梁,以至于‘主少國疑’,紅花樓威望一落千丈。
外有江湖勢力吞并財路,內有各大堂主奪權,裴湘君的位子早就坐不穩了,甚至派人暗中尋找過‘二爺’的下落,指望他能回來撐場面。
裴遠峰已經入土為安,對裴家來說顯然是個噩耗,但夜驚堂能‘回家’,已經算是給搖搖欲墜的裴家帶來了一線生機——裴家現在實在太需要一位驚才絕艷的‘少主’,來當定海神針,壓住紅花樓的內憂外患!
也是因此,裴湘君發現夜驚堂身手不俗,又得知其身份后,才會露出這般‘如饑似渴’的神情。
眼見夜驚堂準備不辭而別,經過窗下,裴湘君推起了街邊支窗,素手輕撥,把支桿給推了下去。
當當當~~~
牽馬從街上經過的夜驚堂,抬起頭來,眼眸里顯出依窗美人的倒影,但并未露出尋常男子一樣的驚艷:
“姑娘怎麼這般不小心?”
裴湘君容貌甚佳,極少有男子能在瞧見她時不動如山,見此不由暗暗點頭,故作不悅道:
“沒大沒小,我叫裴湘君,是你義父的師妹,家里人都叫我三娘。你是二哥的兒子,回家了,怎麼招呼不打就走?”
義父的師妹……
師姑?
夜驚堂從義父的書信中,只知道義父家在京城,其他一無所知。
義父讓他把家產全給裴家,他堂堂七尺男兒,把家業給了,自然不會再寄人籬下混飯吃。
但看起來好香的軟飯……
那更不能吃!
夜驚堂弄明白裴湘君的身份后,抬手一禮:
“見過師姑。義父讓我把東西送來,事情辦完,還得去衙門換領符牌,等我在京中安頓下來,再來府上拜會。”
此言顯然是婉拒,不想登門。
但站在夜驚堂肩膀上的大白鳥,可沒這麼客氣。
聽見是親戚,鳥鳥很自來熟的飛上二樓窗口,停在裴湘君規模不俗的胸前,張開鳥喙:
“嘰~”
這只毛發雪白的鳥鳥,是夜驚堂的獵鳥,取名為‘白王爺’——白嫖王的意思——按理說是一只鳥,但長成了一個球。
具體是什麼品種,夜驚堂也不清楚,年少在家曬谷子時,這鳥跑來蹭吃蹭喝,被他逮住,就養著了。
本以為是什麼‘山澤瑞獸’,但養了這麼多年,發現這大胖雞除了能吃能睡能賣萌外,并沒有什麼特殊之處,某些時候還愛犯蠢。
就比如現在,自作主張跑上去要飯,落在人家女子胸脯上也罷,小爪爪略微陷入酥軟布料,估摸是覺得腳感不錯,還來回踩了兩下,眸子亮晶晶的,回頭看向夜驚堂:
“嘰~”
意思大概是——好軟呀~
此舉把裴湘君弄得臉色一紅,連忙把調皮鳥鳥抱下來:
“咦~這鳥真粘人~”
夜驚堂眼神尷尬,出言訓道:
“回來。”
“嘰……”
鳥鳥這才老實從二樓飛下來,落在了夜驚堂的肩膀上。
裴湘君捋了下衣襟,繼續道:
“你還是直接叫我三娘吧,師姑顯得年紀大。二哥也真是,收你為義子,卻又讓你把家業送來,裴家要是收了,準被街坊戳脊梁骨。你既然來了,咱們就是一家人,不用如此見外。銀子你還是拿回去,以后你就是我裴家的少爺,外面那間鏢局劃給你經營,如何?”
夜驚堂變賣邊關小城的鏢局,得了一千多兩銀子,看似不多,但按照購買力換算,約莫就是前世的一百多萬,對尋常人來說絕非小數目;而開在京城里面的一家鏢局,價碼起碼翻十番。
大丈夫不吃嗟來之食,對于這種饋贈,夜驚堂直接謝絕:
“多謝三娘好意,但義父遺囑如此安排,我就不會違逆。義父的親朋便是我的親朋,您以后若有所需,大可讓楊鏢頭知會我一聲。幾位鏢師都是家中老人,往后還望三娘善待,在下先告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