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天合處境如何?”
“被關在鳴玉樓地下兩層,鐵鎖、鐵柵欄暫且不提,身上還中了軟骨香,估摸連起身的力氣都沒有。至于營救,你就別想了,潛入地牢劫獄的難度,比直接去刺殺靖王還大,我估摸世上沒人能做到。”
駱凝眉宇間顯出愁色:“我自然知道機會不大,仇天合對云璃有救命之恩,若置之不理,云璃會為此內疚一輩子,唉……”
夜驚堂笑了下:“不過也不是沒辦法。”
“嗯?”駱凝眼神意外:“你有辦法救人?”
夜驚堂點了點頭,但沒直接說,而是打量駱凝:
“這可是掉腦袋的事情,駱女俠讓我幫忙,是不是得有點誠意?”
?
駱凝坐直些許,摸向腰間軟劍,眼神微冷:
“夜驚堂,我看你本性不差,才沒因為上次的事兒,對你下殺手。若你不知輕重,得寸進尺,想以此為要挾……”
夜驚堂搖了搖頭:“我沒啥非分之想,回答我幾個問題就好。”
“什麼問題?”
“駱女俠,你到底嫁人沒有?”
駱凝嬌顏慍怒,沉聲道:“嫁了!都嫁好多年了,江湖上人盡皆知。”
“你連怎麼抱男人都不知道,舉止青澀連叫都不會,哪像是嫁過人?我感覺你還是雛兒……”
嚓——
話未說完,寒光閃閃的佩劍就指向了脖頸。
駱凝被這污言穢語弄得臉色漲紅:
“嫁人了就是嫁人了,夫妻在于‘情’字,和有沒有做那種事,有什麼關系?你再說著這種下流言語,我把你舌頭割下來!”
沒做過……看來確實是雛兒……
夜驚堂眼神頗為古怪,把劍鋒撥開:
“你相公著實有些暴殄天物。難不成你相公受過傷,不能盡人事?”
駱凝把劍指回來,怒視夜驚堂:
“你管得著嗎?你以為所以人都和你一樣,腦子里只惦記著女人的身子,成了親就得行房?云璃師父對我禮敬有加,比你正派多了,而且她長得比你好看、武藝還比你高……”
???
夜驚堂實在不知從何處吐槽這番離譜話語,憋了半天,只是莫名其妙道:
“你拿我和你男人比什麼?還想故意氣我,讓我吃醋不成?”
駱凝張了張嘴,覺得這話是有問題,岔開了話題:
“別說這些壞你我名譽的事情!你到底有什麼辦法救仇天合?”
夜驚堂沒有再和駱女俠斗嘴,從懷里取出一封通緝令:
“今天去黑衙,因為長得俊、刀法又好,被靖王看中了,讓我找機會學仇天合的刀法,教給靖王。學人武藝,自然要記人情分,為了不讓我當背信棄義的小人,靖王可以破例放仇天合出地牢,在京城養老,但代價是我今后要為朝廷辦事兒。”
駱凝安靜聽完,暗暗皺眉——靖王這個條件看似豁達,實則相當奸猾。
讓夜驚堂學刀法,然后以傳人身份給朝廷辦事,交換放仇天合出地牢的機會。
只要夜驚堂照辦了,夜驚堂和仇天合就有了情分。
仇天合為防牽連夜驚堂,哪怕身上沒有枷鎖,下半輩子也不會離開京城半步,等同于‘不死囚徒’。
而夜驚堂若重情重義,為確保仇天合不上斷頭臺,只能盡心盡力給朝廷辦事兒。
一個條件,把兩個人徹底綁死,靖王沒有付出任何代價,甚至還白拿了仇天合的刀法……
駱凝深思片刻后,冷聲道:
“這群狗官,真是奸詐……你若答應,豈不成了朝廷走狗?”
夜驚堂微微聳肩:“我是良民,能被朝廷器重是榮幸,還能白學一套刀法,怎麼能叫朝廷走狗?”
“……”
駱凝想想也是,夜驚堂和她不一樣,不是反賊,接受這條件好像沒啥壞處,但……
“你天資不俗,走仕途永遠居于人下,摸爬滾打半輩子,也最多混個幾品小官;而到了江湖上,以你的天資、我的人脈,我可以保證你能平步青云,成為未來江湖舉足輕重的梟雄霸主……”
夜驚堂看著試圖拉他入伙兒的駱凝,笑問道:
“駱女俠到底是想救仇天合,還是想讓我以后跟著你混?”
我都想……
駱凝稍作遲疑,輕聲一嘆:
“這一步走下去,你就斷了江湖路,以后會被朝廷以仇天合為要挾,逼你不能違逆朝廷。就算你想為朝廷效力,你我素不相識,因為云璃的事兒,給你套上仇天合這麼一道枷鎖,我……我確實不能坦然答應。”
夜驚堂拉著小板凳,坐近幾分:
“駱女俠若覺得心有虧欠,可以想辦法補償我嘛。”
?
駱凝剛起的感慨之情,瞬間煙消云散,握住腰間劍柄,眉眼微冷:
“你想如何?”
“想學功夫。駱女俠以為呢?”
我以為你想讓我……
駱凝面色柔和了些:
“你若真愿幫云璃救仇大俠,我這一身功夫傳你又如何。不過從今往后,你在朝堂,我在江湖,彼此分道揚鑣……唉~”
后面的話沒說,但江湖上同樣的事情太多。
曾經親如兄弟,卻因一個心懷忠義、一個身藏俠氣,不得不刀劍相向,重歸于好只能等到九泉之下。
這無疑是江湖上最悲涼的事情,誰都沒錯,卻也都無可奈何。
駱凝有過這樣一個故人,本來情同姐妹,自從她投身平天教后,就成了老死不相往來的陌路人。
無論她對夜驚堂觀感如何,現在同處于一個屋檐下,便是緣分,又豈能不擔心,以后兩人也陷入這種揪心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