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明知紅花樓來者不善,但打著賀壽名義,周懷禮不好冷眼相待,還是露出笑容,抬手示意:
“原來是葉賢侄,有失遠迎,諸位里面請。”
夜驚堂并未動身,在門前負手而立,聲音清朗:
“江湖人做事,講究個‘快意恩仇’。賀壽歸賀壽,但糾紛在前,我這酒喝的不舒坦,周掌門陪著恐怕也心底不踏實。要不你我兩家,先把瑣事了結,再進門拜壽?”
“……”
在場江湖名宿,就知道會如此,釋劍堂內外頃刻間鴉雀無聲,氣氛多了一抹劍拔弩張。
周懷禮雙手負后,站在臺階上,看著夜驚堂,面帶笑意:
“賢侄倒是個直性子,心直口快,頗合老夫心意。周家和紅花樓,近年確實有些小摩擦,傷了彼此和氣,不知賢侄想如何了結?”
“江湖人用拳頭說話。周掌門挑個人出來,和我打一場。我若輸了,澤州境內五個碼頭,全給周老太公當壽禮;周掌門輸了,撤掉清江碼頭人手,給我敬杯酒。如何?”
“嗡……”
話音剛落,釋劍堂內出現嘈雜。
在坐眾人,本以為紅花樓氣勢洶洶過來,是為了確定清江碼頭歸屬,卻沒想到紅花樓賭這麼大,用澤州境內所有地盤當彩頭,賭周懷禮低頭賠禮道歉。
水云劍潭可不是小門小戶,老槍魁在的時候,說這種橫到極點的話尚可理解,紅花樓如今已經江河日,憑啥強勢到這地步?
在場所有人都是滿心驚疑,唯有‘薛夫人’明白緣由,不過同樣滿眼震驚。
駱凝聽到這目中無人的口氣,就知道外面站著的,絕對是她的無恥小賊!
其他人根本沒這底氣。
但他怎麼會是紅花樓的少主?
他不是住破院子的邊關窮小子嗎?
難不成他是在故意裝窮,博取我的好感,從而對我……
怪不得他長得那麼俊、天賦這麼好,卻不會半點真功夫,然后又冒出來一手絕世刀法……
原來都是裝的……
騙子!
駱凝忽然得知這個瞬間摧毀她認知的消息,眼神五味雜陳,很快就淚光瑩瑩,就如同被受豪門公子欺騙感情的可憐俠女,緊緊攥著手心的玉佩,幾次想起身質問,但在場江湖名宿眾多,還是忍了下來。
而折云璃則是滿腦袋問號,暗道——我的驚堂哥怎麼被紅花樓拐跑了?
這不行呀,我平天教咋辦……
兩個女子本來坐在大堂最前方,此時所有人望著門外,就變成了最后面,神態倒是未曾引起旁人的注意。
周懷禮聽見夜驚堂豪橫至極的話語,也露出了三分異色,目光轉向旁邊的宋馳:
“宋當家。你確定這位賢侄,能代表紅花樓?”
宋馳淡然回應:
“少當家的意思,就是我紅花樓的意思。若是少當家輸了,此舉全當送給周老太公的賀壽禮,往后你我兩家再無糾紛,周掌門可敢接下?”..
周懷禮見紅花樓口氣大的過分,常年混跡江湖,自知此事可能有變數。
但以前是周家咄咄逼人,搶占紅花樓的產業,對紅花樓過來商量的香主避而不見。
現在紅花樓的人直接打上門口了,無數江湖名宿看著,周家要是不敢接,以后還有什麼臉面混江湖?
周懷禮負手而立,沉默少許后,微微點頭:
“江湖事,江湖了。既然賢侄心中有口怨氣,老夫當長輩的,自然得給你個機會,把氣出上一出。
老夫的徒弟劍雨華,賢侄想來聽說過,賢侄只要技高一籌,往日恩怨一筆勾銷,老夫親自給賢侄敬酒賠不是。”
夜驚堂道:“希望周掌門,事后能如同現在一樣爽快。”
“呵……”
這口氣確實狂的有點離譜,在場之人皆目露異色。
周懷禮背后的手緊了緊,硬壓下眼底隱怒,沒露出半分異色:
“雨華在后山練劍,老夫叫他過來,賢侄稍等片刻。老三,先行陪客!”
話落轉身便走。
裴湘君做尋常門徒打扮,裹得嚴嚴實實,一直站在夜驚堂背后。
瞧見周家果然礙于面子接戰了,心中微喜,但這時候不好夸夜驚堂,只是小聲說了句:
“再接再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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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露山的半山腰,有一處竹樓,面向蜿蜒清江,可鳥瞰澤州千里山河。
竹樓外開辟了兩塊菜地,幾只雞鴨在其中行走,翻找著深藏地底的小蟲。
雖然看起來像是農家小院,但竹樓被收拾的很整潔,屋檐下放著個小棋盤,兩個年輕人在小板凳上對坐,下棋的同時,聊著話語:
“師兄,今天爺爺過壽,爺爺說要公開把二姐許配給你,你高興不?”
“自然高興。”
“那過幾天,是不是就要拜堂呀?”
“呵呵……”
正說話間,竹樓外傳來響動,一道人影無聲落在了上山的小道盡頭。
兩人轉眼看去,繼而都是起身:
“爹?”
“師父。”
“雨華,你過來一下。”
周懷禮掃視了兩人一眼后,就蹙眉走向了山道。
劍雨華放下棋子,快步來到了周懷禮背后:
“師父,有事嗎?”
周懷禮在山道上緩步行走,聲音頗為不悅:
“紅花樓來了人,說是少當家,登門鬧事,你得出去打一場。”
劍雨華笑了下:“此等小事,讓師弟他們通知一聲就行了,師父何必親自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