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道盡頭的山莊,是程家的私人莊園,剛剛走到山莊門口,便有一名年輕人,快步跑到跟前:
“爹,您回來了。二叔的事情如何?”
“沒看老子灰頭土臉?你說能如何?”
“呃……”
年輕人表情一僵,也不敢多問,只是追在身邊賠笑:
“爹沒事就好,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對了,爹離開那天下午,有個江湖人過來,私下找到我,說想買溶石油,開個前朝大墓……”
程世祿抬手就是一巴掌削在兒子后腦勺上,虎目圓瞪:
“這東西他娘的敢亂賣?”
溶石油是朝廷批的禁物,倒在石頭上,能溶解大部分石材,使其變脆容易開鑿。
因為怕賊子干破壞城墻、劫獄、盜墓等買賣,溶石油配方是朝廷絕密,嚴禁百姓煉制私藏。
年輕人自然知道這東西不敢亂買,湊近幾分,抬起手來,豎起三根手指:
“那人手筆不小,開這個數。”
程世祿腳步一頓,詢問道:
“要買多少?”
“三十桶,不多,和朝廷核對數目的時候,搪塞一下就能糊弄過去。”
程世祿的官方身份,是給朝廷開鐵礦的包工頭,因為在朝中有關系,私下倒賣點違禁品,也沒啥事兒。
但三十桶溶石油,若是用得好,全泡在承重點,幾天時間就能放倒京城一座城門樓,風險絕對不小。
程世祿抹了下光頭上的汗水,詢問道:
“你確定是挖墳的土夫子?上次有人買去尋仇,弄塌了一座佛塔,砸死三十多號香客,老子送了幾大箱銀子,才把屁股擦干凈……”
年輕人信誓旦旦保證:“肯定是,我一見面就聞到了股死人味,臉又白,一看就是經常晝伏夜出下地干活的……”
“行啦,手腳干凈點。”
“爹您放心,我這就去辦……”
……
程世祿聊完瑣事后,屏退左右,徑直來到山莊后方一間貼著崖壁的房舍內。
房舍內是書房的擺設,墻邊是幾排書架,羅列著各種書籍經典。
程世祿顯然沒看書的習慣,把隨身兵刃放在了屋子中心的兵器架上,而后來到書架旁,扣動一本書籍,往側面推開,便露出了一個拱門。
拱門后是從山壁上開鑿出來的石室,有暗道通往下方的礦場,算是江湖人住所里常備的‘后路’,在強敵來襲時,可以迅速遠遁。
程世祿來到石室內,點燃燈火,可見墻邊放著一副鎧甲。
鎧甲是重甲,整體呈銀白色,帶有狼頭護肩和面甲,質地來看出自精銳軍伍,但歲月久遠,已經有了些許破損之處。
程世祿站在鎧甲前,先上了柱香,而后從鎧甲下方,拿起了一個金碗。
金碗中盛飯清水,泡著一顆白色圓珠,鴿子蛋大小,幾天浸泡下來,碗中清水已經化為了霧白色。
嘩啦~
程世祿取來夾子,小心翼翼從水中取出白珠,好似夾著塊赤紅洛鐵,而后拿著金碗,走到石室內的小浴池旁,把碗中水倒入池中,脫下衣袍,整個人泡進了池子里,連臉也埋入其中……
——
與此同時,鐵佛嶺下。
大黑馬停在樹林中,毛茸茸的鳥鳥,站在一顆木秀于林的大松樹頂端,眺望著遠方官道。
松樹下方,夜驚堂褪去了外袍,穿著一襲款式不太一樣的黑袍。
駱凝帶著帷帽站在旁邊,手里拿著斗笠面巾,抬眼望著鐵佛嶺上方的山莊:
“我還以為鐵佛嶺只是小門戶,沒想到礦場這麼大。”
“鐵佛嶺是朝廷的礦場,產出全數上繳,用于打造官刀軍械。程世祿只是幫忙干活兒的包工頭罷了。”
夜驚堂穿衣裳的同時,也在打量著樹林外的官道。
昨天晚上發現三娘跟來,他便一直注意著,連吃西瓜的時候都小心翼翼。
結果三娘硬生生聽了半晚上,并沒有殺過來,連話都沒說。
夜驚堂睡下后,凌晨起來和鳥鳥換班,本想偷偷去和三娘聊聊。
結果剛走到房間門口,三娘就把門抵住了,也不知是怕他沒吃夠想趕第二場,還是被動靜弄得委屈了,沒開門。
夜驚堂見三娘知道她暴露了,也沒強行進去,等到天色大亮,三娘就捂得嚴嚴實實,先行牽馬出發了。
夜驚堂驅馬趕往鐵佛嶺,路上也在讓鳥鳥偵查,可以確定三娘一直順著馬蹄印跟在后面當保鏢。
夜驚堂回望幾眼,把衣服穿好后,從駱女俠手里接過斗笠:
“我進去,你在外面等著,有事兒鳥鳥會發信號。”
駱凝知道程世祿不是夜驚堂的對手,但還是嚴肅提醒:
“兔子急了尚且蹬鷹,大部分人都不是死在武藝上,而是死在輕敵上,哪怕對付市井潑皮,伱也得打起十二分精神。”
夜驚堂正想把面巾拉上,又眨了眨眼睛。
?
駱凝明白這眼神兒的意思,怕小賊去辦事兒還胡思亂想,也沒露出冷冰冰的模樣,而是如同送夫君上戰場的賢惠媳婦般,踮起腳尖,捧著夜驚堂的臉頰,在唇上點了下:
“好了,想正事兒,心里別有雜念。”
夜驚堂笑了下,把面巾拉起來,深深吸了口氣,提著黑布包裹的黑麟槍,不緊不慢走向了上山的石階。
駱凝在山林中無聲隨行,同時偵查著鐵佛嶺的情況,以免被有些人埋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