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再長大些,東方離人便沒講了。母妃離世、父皇駕崩,兄長視她們姐妹如仇寇,姐姐逼宮篡位清洗朝堂之類的事情,說起來太沉重,她和姐姐一樣,過去了就不想再提起。
兩人聊到最后,不知不覺喝完了壺中酒。
東方離人睡意和醉意交加,迷迷糊糊靠在了夜驚堂肩膀上,在十足的安全感下合上了雙眸。
因為靠著睡并不是很舒服,半途之時,夜驚堂把東方離人放平了些,半躺在了懷里。
此時東方離人臉頰貼著夜驚堂的右臂,上半身靠在胸口,鼓囊囊的胖頭龍,在重力作用下兩團疊在一起,隔著黑色布料,依舊能感覺了那抹溫熱和飽滿,還能隱隱瞧見衣襟頂端的不平之處……
昨夜黑燈瞎火只有月色,夜驚堂還沒瞧見特別之處,此時天色逐漸亮起,才發現笨笨好像就只穿了一件袍子。
夜驚堂低頭打量一眼,想著非禮勿視,把目光投向了遙遠的西北,繼續回憶往昔。
稍微坐了片刻,夜驚堂發現笨笨的腳踝和鞋子,沾染上了蒙蒙細雨,就將手穿過笨笨的腿彎,把她輕輕抱起來,想放到懷里坐著。
但身體一動,東方離人睫毛就動了下,繼而茫然睜開眼眸,男子俊美無雙的臉龐落入眼底……
?!
“醒了?下雨了,我……嘶——”
東方離人清醒瞬間,發現躺在男人懷里,抬手就去拔夜驚堂腰間的佩刀,被夜驚堂按住,便擰住了夜驚堂的腰眼:
“你對本王做了什麼?”
夜驚堂抬手示意:“我沒做什麼,殿下喝醉了,怕雨打濕鞋子,把你遮嚴實些。”
“……”
東方離人稍作回想,才想起昨晚跑上來喝酒來著,然后就斷片了,醒過來還頭疼……
這什麼破酒……
東方離人低頭看了看,確定衣襟沒被解開后,眼底的狐疑才有所收斂,但馬上又是表情一兇:
“本王不勝酒力,你不會送本王回房?就在屋頂睡一晚上,還敢抱著……”
夜驚堂嚴肅道:“殿下別誤會,昨天晚上是伱主動靠在肩膀上,我說送你下去,你還兇我,說什麼‘本王靠一下怎麼了?’,我就不敢打擾你了……”
?
有嗎?
東方離人眨了眨眸子,雖然記不太清晰,但依照她對自己的了解來看,喝大了之后,干出這種事也不稀奇……
“本王都喝醉了,你還聽本王的?”
東方離人把手松開,從懷里起身,拍了拍袍子:
“看在你規矩的份上,饒你這一次,下不為例。”
夜驚堂都聽習慣了,也沒多說,把睡成豬仔的鳥鳥扛起來,撐傘送東方離人下了樓……
——
黃泉鎮。
老酒肆內,風韻猶存的老板娘,在窗內收拾著桌椅,門外街道上不時有三三兩兩的刀客經過,往云夢澤的渡口行進,沿途閑談著四海江湖事:
“聽說鄔王落網了……”
“鄔州算是變天了,以前就沒個撐門面的人物,如今官玉甲一死,豪門大派倒了兩三家,以后估計得在十二州里排倒數了……”
“這是好事,現在鄔州群龍無首,咱們要是去那邊發展……”
“得了吧你,連黃泉鎮前三都不一定能打進去,還想到鄔州爭霸主……”
“你這就有點看不起人了,我練刀十年,不敢說名列云澤三杰,千兒八百人的黃泉鎮,要是還排不進前三,這刀也就白練了……”
……
酒肆屋檐下,軒轅天罡坐在臺階上,面前放著個大盆,正在用小刀刮著魚鱗。
仇天合坐在旁邊搭手,熟練的開膛破肚,聽見幾個小年輕閑談,含笑道:
“這小子骨架不錯,放在黃泉鎮,排進前三估計真沒啥問題。”
軒轅天罡低著頭沒抬眼,平靜道:
“前面餛飩攤的柯老頭,幾十年前和柳千笙起過口角,傷了左肩……鎮口布行的老大娘,以前江湖諢號叫‘紅繡刀’,年輕時名氣也不小……”
“……”
仇天合抬眼望向遠處叼著煙桿煮餛飩的老頭子,又看了看不大的鎮子,蹙眉道:
“這地方隱居的老輩這麼多?”
“從碼頭出去,就是千里云夢澤,江湖刀客滿懷雄心壯志出山,第一站多半都是這里。等起起落落做完一場江湖大夢,最后還活著的人,若不重回故里,自然在夢開始的地方隱居,這叫有始有終。你以為‘黃泉鎮’的名字,是隨口取得?”
仇天合若有所思點頭,想了想又問道:
“那我在鎮子能排老幾?”
“論武藝,進前三沒問題;論江湖輩分,凡是年紀比你大的,開口叫叔叔嬸嬸就對了,指不定人家心情好,還能指點你兩句刀法。”
仇天合不太服這話:
“我在京城,連出十二刀被曹千歲打趴下,八大魁之下算是打穿了,也有點江湖地位,怎麼被你說的和剛出江湖的野小子似得。”
“你還在江湖闖蕩,就是還沒看破紅塵的癡兒;等你那天看透了,覺得練刀不如和大姑娘小媳婦口花花有意思,才能正兒八經以老輩自居,心境到了,武道見解自然也能更上一層樓。”
“我一直覺得和大姑娘小媳婦口花花,比練刀有意思。以前追著我砍的那個孟姐姐知道不?曾經的六扇門一枝花,現在都叫我天合,可親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