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洲夜驚堂,家父鄭峰。”
“嗡……”
此言一出,湖上聽見的江湖名宿,皆是嘩然。
鄭峰名氣算不上很大,但有云州三杰的名號在前,仇天合劫婚使隊伍的事情在后,當年那場風波的原委,江湖上的刀客基本上都知道一二。
當年軒轅鴻志暗中激將,軒轅朝對實力明顯遠弱于自己、登門提親的晚輩下死手,至今仍遭人不恥。
如今鄭峰的后人登門,要干什麼自不用說。
在場的江湖名宿,都把目光集中了過來,打量起夜驚堂,悄然詢問起此子的來歷底細。
軒轅朝雖然死了兒子,但臉上并沒有顯出怒火中燒,只是淡然道:
“我打殘了你爹,你殺了我兒子。你是想彼此有仇報仇,還是想讓朝廷當和事佬,彼此兩清往事一筆勾銷?”
軒轅朝這話,看似是不追究兒子的死,想就此了結恩怨,實則不然。
因為軒轅朝知道兒子怎麼死的——買兇殺夜驚堂翻了船,死于不長眼主動找茬,而非夜驚堂復仇,和當年的仇怨都扯不上關系。
夜驚堂義父被打殘,自己又被君山臺的人刺殺,這仇非但沒報,還加深了,怎麼可能答應一筆勾銷。
軒轅朝如此大氣的說不追究兒子的死,只是當著上萬人的面,說給朝廷聽。
夜驚堂背后是靖王,軒轅朝本身就是開國侯,誰殺誰都會惹來朝廷不滿。
而軒轅朝先提議握手言和,夜驚堂不答應非要復仇,靖王事后再追究君山臺責任,就不占理了。
夜驚堂一直都知道朝廷很難辦這事兒,也明白軒轅朝此言的打算,直接道:
“你打殘家父,直至家父英年早逝;你兒子來殺我,差點讓我葬身灣水鎮。如此大仇,何來兩清之說?”
“那就是有仇報仇。”
軒轅朝長發隨風而動,審視著夜驚堂,眼神居高臨下:
“你和你爹一樣,過于魯莽耿直,要報仇,也該有這個實力后再來;現在登門,只是給我兒子償命罷了。”
夜驚堂來都來了,打不打的過先不談,場面話得硬氣,對此道:
“我怕再過兩年,你提不動刀,報仇都報的不痛快。”
話已至此,也無需多言。
君山臺上下,再度安靜下來。
仇天合已經收刀入鞘,可能是怕夜驚堂托大,落得和鄭峰一樣的下場,來到了夜驚堂跟前,準備情況不妙就二打一。
軒轅朝對此滿不在乎,轉眼看向了湖面。
湖面上,方才差點被踩翻的小船,靠在了岸邊。
一個身著白衣的‘隨行侍妾’,頭上帶著帷帽,把幾樣兵器抱著躍上了君山臺。
軒轅朝掃了幾眼兵器,目光最先落在五尺長刀上,眼底顯出三分意外:
“這把牧青刀,是天南刀癡孫牧青研究的兵器。孫牧青初用輕刀,敗于狂牙子;后改重刀,又敗于老夫,自知無望躋身刀魁,隱居于黃泉鎮,終其一生都在研究如何破這兩種刀法,打造了這把刀。你準備拿此刀來對付老夫?”
夜驚堂聽見這話,總是明白那掌柜說把刀給他,老板娘為什麼很不高興了,不出意外這把刀應該是老掌柜的遺物。
他把刀借來,確實是想看看能不能研究出破屠龍令的法門,不過就算研究出來了,一晚上的熟練度,也不可能拿來對付軒轅朝。
昨天晚上演練刀法,他發現這把刀太長,左手拔刀不夠順滑,接屠龍令的招式又太輕,雖說攻擊距離翻倍,甚至能用出‘黃龍臥道’‘青龍獻爪’等招式,但都這麼用了,換桿大槍威力更大。
瞧見璇璣真人那‘普攻就是大招、拿狐貍尾巴都能自成章法’的武學造詣后,他思索了半晚上,覺得這把刀思路應該走錯了。
刀法更上一層樓,重點在‘法’,而不是‘刀’。
真正的好刀法,確實該走中庸之道,但應該是‘可長可短、可快可慢、可重可輕’,手持木棍亦有開山之力,身攜重刀亦能靈巧如風。
要用出這種效果,看得是用刀的人,而不是刀的款式。
眼見軒轅朝問起,夜驚堂搖了搖頭:
“我以前的想法,和鑄造此刀的前輩一樣,以為想破盡天下刀法,刀得不輕不重、不長不短、不快不慢。
“最后發現,諸事皆能,便是諸事不精。
“能用這把刀破你的屠龍令,用君山刀就能破神塵和尚的金身;能用這把刀破狂牙子的八步狂刀,換螭龍刀估計能快過呂太清。
“這把刀是好刀,但沒本事的人用不好,能用好的人,已經不需要。”
璇璣真人本來在安靜當花瓶,聽見這話微微偏頭,眼底露出了幾分訝異。
畢竟她只是昨晚喝醉隨口講了句‘刀不是這麼用的’,沒想到一覺醒來,夜驚堂還真能有點新領悟。
軒轅朝則是評價道:
“好悟性。不過,你沒練到‘無刀勝有刀’的地步,沒了這把刀取巧,你拿什麼破屠龍令?”
夜驚堂左手按住刀柄,微微抬起斗笠: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八步狂刀是世間最快的刀法,自然就是最強的刀法,不應該有對手,能被針對被打斷,只能說自己還不夠快,而非刀法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