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園附近的觀景樓上,東方離人身著蟒袍在華美書岸后端坐。
隨行的幾個老臣,拿著整理好的賬目和名冊,站在書桌前,正認真敘述著各種事務。
東方離人辦公事非常認真,從來不會疏忽懈怠,但再有耐心,也架不住這些個老臣子啰嗦。
尤其是戶部過來查鄔王私產的主官,能把廚房還剩幾斤醬油都算清楚,還一五一十報給她聽,用以展現自己辦事兒有多嚴謹。
臣子事情辦的如此細致,東方離人也不可能不耐煩,甚至還得表現出贊許之色,認真聽著臣子嘰哩哇啦報菜名。
在聽了不知多久,外面傳來急促腳步。
踏踏踏……
一名黑衙總捕,手里舉著信件,從廊道里朝這邊跑來,遙遙便急吼吼開口:
“報!君……君山臺……”
聲音上氣不接下氣,聽起來是全速從外面沖回來的。
書桌前的朝臣,聽到這和北梁打過來差不多的急促語氣,皆是停下了話語。
東方離人心里也是咯噔一下,臉色微變——夜驚堂昨天早上才出發去君山臺,今天應該剛到,
東方離人迅速起身,飛身躍出窗口,落在了觀景樓下,沉聲詢問:
“君山臺那邊怎麼了?”
黑衙總捕來到東方離人近前,躬身行禮,氣喘如牛道:
“刀……刀魁……換人了!夜大人今早上在君山臺一戰成名,把君山侯打了個吐血三升……”
“哈?!”
東方離人表情一呆,繼而便面露不可思議:
“他把軒轅朝打趴下了?”
黑衙總捕一臉與有榮焉的模樣:
“過去探查君山臺動向的捕頭親眼所見,消息絕對屬實。據說戰況相當殘暴,夜大人先用八步狂刀破了屠龍令,反手又用屠龍令破了八步狂刀,把君山侯直接打自閉了,扯著嗓門求個痛快……”
“軒轅朝死了?”
“沒有,據說夜大人來了句‘殺你,臟了我的刀’,然后就懷擁絕色佳人,踏浪而去,風姿堪比天仙……”
“……”
東方離人聽著黑衙總捕興奮描述君山臺的場景,欣喜之余,心底也涌現懊悔。
畢竟武人打上武魁,就是文人中狀元,一輩子也就一次,她錯過這種江湖盛況,這不得可惜一輩子……
真是,昨天怎麼不跟著師尊一起過去……
東方離人正追悔莫及之際,忽然又覺得哪里不對,蹙眉詢問:
“什麼懷擁絕色佳人踏浪而去?他抱著誰?”
“呃……”
黑衙總捕可是知道靖王和夜大人說不清道不明的關系,聞言興奮表情一僵,好在反應迅速,連忙解釋:
“可能是江湖人瞎傳,把帝師大人誤認為了夜大人的那啥。夜大人血戰刀魁,估計傷的不輕,帝師大人攙著下臺,也在情理之中……”
東方離人恍然大悟,表情也焦急起來:
“夜驚堂傷勢如何?”
“不清楚,正面擊敗軒轅朝,少說也是個重傷,只希望沒傷及根本,不然……”
東方離人聽見這話自然急了,當即就想往出走,走出幾步又折返,沉聲吩咐:
“鄔王已經歸案,讓禁軍即刻收拾好東西準備拔營。等本王處理完瑣事,就立刻押送鄔王回京。”
“諾!”
……
——
翌日。
風停雨住,和煦晨曦從天際灑下,云夢澤迎來了滿湖秋光。
湖平如鏡,水面之下倒影出船頭的一人一鳥。
璇璣真人因為要當護花使者,少有的沒喝斷片,此時弄了個小桌放在船頭,上面擺著筆墨紙硯,朱紅酒葫蘆放在旁邊,側坐在小案后,提筆勾勒著君山臺的人山人海,配上湖光秋日,頗有幾分世外高人的氣態。
除此之外,小案旁邊還插著一根長桿,頂端懸著細繩,垂入水中釣著魚。
鳥鳥蹲在身邊,探頭看著湖面,本來怕嚇走魚兒不敢吱聲,但等了半天不見動靜,還是沒忍住,攤開翅膀:
“嘰嘰?”
意思是‘沒良心的,你行不行?’。
璇璣真人相處多日,逐漸能看懂鳥鳥的意思,很有神棍氣息的慢條斯理回應:
“釣魚講究‘愿者上鉤’,不會來的,求不來;會來的,不求也會來……”
“嘰?”
鳥鳥滿腦袋問號,意思估摸是——愿者上鉤也得有鉤,你光掛根繩子怎麼釣早飯?
見璇璣真人不中用,鳥鳥有點不高興了,干脆自己動手豐衣足食,一個猛子就跳進了湖水里。
嘩啦啦~~
……
船艙之中窗戶開著,幾樣兵器靠在墻邊。
夜驚堂換上了干凈的黑色外袍,以包裹為枕頭平躺在席子上,經過藥物治療和一夜休養,氣色已經恢復正常,但傷筋動骨一百天,想好利索也沒那麼容易,回京前肯定是沒法再動手了。
一夜無夢,夜驚堂也不清楚過了多久,等覺得光線有點晃眼,睜開眼眸查看,才發現窗外已經多了一輪朝陽。
“呃……”
夜驚堂皺了皺眉,撐起身體,只覺得渾身都是飄的,不難受但有點虛,稍微坐了片刻,手腳才恢復力氣。
他來回打量一眼,聽見外面有動靜,便起身推開艙門,抬眼就看到鳥鳥把自己弄成了落湯雞,在湖面上撲騰。
夜驚堂暗暗搖頭,來到璇璣真人背后,低頭打量畫案。
璇璣真人雖然看起不靠譜,但實則文武雙全,這點從教的兩個徒弟就能看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