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此哪怕年紀再長,遇見趙無極,該叫叔伯還是得叫叔伯。
聽見孫無極的言語,孟姣也有點唏噓:
“英雄難過美人關。南宮翎居無定所性格浪蕩,在天南游歷的時候,遇到個蛇蝎婦人,幾句花言巧語下去,人便飄了,干起了劫掠之事。
“江湖人堅守俠道,殺百萬人也是除暴安良;但一旦失足違背俠義之道,偷搶一文錢都是萬劫不復。南宮翎開了頭,在身邊人煽風點火之下,便停不下來了,案子越犯越大,殺的人也越來越多,后來還是我把人抓回來的,找到時身無分文還受了重傷,被丟在深山老林里等死……”
“財是下山虎,色是刮骨刀,果真不是玩笑話。”
孫無極唏噓道:“獨眼彌勒、白司命、姚文忠……都是當年耳聞過的小輩,武道成就也不低,卻年紀輕輕淪落至此,可惜了一身天賦……”
兩人閑談之間,走到了地牢最中間。
牢房門口并無姓名,只有個‘一’的牌子,以便捕快辨認囚室。
孫無極雖然第一次來黑衙,但還是能看出,標著‘一’號又居中的囚室,關的肯定是最厲害的人物,駐足詢問:
“曹千秋就關在這里?”
孟姣搖頭道:“沒有,曹公在
“燕州二王……”
孫無極退出江湖三十年,不再過問江湖事,有部分年輕人沒聽說過也正常,見此疑惑道:
“是燕州剛冒頭的年輕翹楚?”
“也沒冒頭,這倆人親爹是崩山槍王義,自己沒混出名堂,被截云宮攆的東躲西藏,前兩月不知怎麼想的,入京當街刺殺夜驚堂……”
?
孫無極摸了摸胡子,稍作斟酌后,點頭:
“后生可畏。
這刺殺宗師的見多了,刺殺武魁,開國以來估計還是頭一遭……”
孟姣沒有在兩個雜魚身上多費口舌,帶著孫無極來都地牢三層,穿過狹長地道,在一道鐵門外駐足,打開了鐵門。
轟隆隆——
厚重鐵門移開,內部寬敞的房間便引入了眼簾。
房間鋪著木制地板,上次破洞已經補好,干凈的一塵不染。
房間中間擺著一張長案,上面點著油燈。
身著紅袍的老太監,依舊保持一絲不茍的姿態,在案前盤坐,雖然神色無波無瀾,但氣色非常差。
上次出去,曹公公接了仇天合數刀,以及夜驚堂和大魏女帝合力一槍。
雖然只是皮肉傷,但練‘筋骨皮’三張圖也有代價,因為皮膚過于堅韌,恢復傷勢的速度,不可能和正常人一樣,在沒有浴火圖的情況,哪怕只是開個小口子,也得養數月甚至上年,為此曹公公基本上還處于重傷狀態。
鐵門打開,曹公公抬頭看了眼,瞧見門外的孫無極,眼神微動,沙啞開口:
“孫大俠,倒是一甲子沒見了。”
孫無極前朝末年來云安,協助義軍對付大燕死忠,而曹公公當時就是‘死忠’之士,守著最后一道宮門。
曹公公當年才十二歲,心智未成,而孫無極已經是劍圣,撞上后自然沒殺,而是制服帶到了魏太祖面前,而后才有了太祖善待大燕皇室,換得曹公公盡忠至今的事情。
孫無極不想和朝廷扯上關系,大魏開國后,就再未踏入云安一步,曹公公也不入江湖,所以這算是兩人第二次見面。
瞧見年紀看著和他差不多大的老太監,孫無極心生感嘆,在長案對面盤坐:
“當年你才車輪高,沒想到一轉眼,都成老頭子了。”
曹公公面色很是平靜:
“老是老了,但人都還是當年的人。孫大俠早已不問江湖,如今卻來了京城,莫不是長公主殿下,請你老人家過來勸咱家為其盡忠?”
孫無極隨口道:
“當年見你,就知道伱小子一根筋認死理,我豈會做這等無用功。而且當今圣上,也不缺你這一個門神。
“常言‘得道多助、失道寡助’,魏太祖因寬厚仁義、愛民愛材,起兵便有無數俠士爭相擁護;而燕恭帝手下奇人無數,因為君無道,城破時還有幾人站在身前?
“當今圣上繼位十年,所作所為無論你我如何評價,天下百姓心里都有數。這樣的帝王,豈能連一個護衛都找不到。”
曹公公道:“孫大俠說夜驚堂?此子天賦曠古爍今,和長公主關系似乎也親近,擔任護衛不成問題,但……上次一見,總覺得有些眼熟。”
“哦?”
孫無極輕撫胡須,稍顯疑惑:
“此言何解?”
曹公公仔細回想:“當年大燕國破,師父在太極殿外阻攔孫大俠等人,給燕恭帝爭取逃離時間;而五湖四海的江湖賊子,則乘亂闖入后宮,搶奪鳴龍圖。
“當時我便站在城門樓上,見過一個北梁槍客,戰力非人,三槍打退狂牙子,迫使狂牙子放棄爭搶逃遁……雖然蒙面沒瞧見正臉,但夜驚堂給我的感覺,和那人一模一樣——氣脈順暢到永遠快人半步、筋骨協調到挑不出任何瑕疵,不似天生,更像是舉國之力打造的一把劍……”
孫無極和夜驚堂交過手,其實也感覺出夜驚堂底子好的有點夸張,不說天生,后天人為打底子,都沒法達到這種無暇的程度。
他想了想:
“我當年未參與爭奪,倒是沒見過此人,你懷疑夜驚堂是北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