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驚堂認真聆聽秀荷的講解,暗暗分析這些人犯上作亂的可行性,比如可以調動兵馬、捕快,或者和禁軍有關系的人,只要存在行刺的可能,就寧殺錯不放過全記下來,逐一審查。
因為科舉大省在大魏中部和東南方,而燕州屬于邊塞,在京城官居要職的高官并不多,夜驚堂聽來聽去,都覺得這些人犯上作亂屬于腦殼進水,直到秀荷報了最后一人:
“在京城地位很高的燕州人,還有燕王世子,名為東方朔月,十年前入京,國子監求學完后,朝廷在禮部賜有閑職,但性格散漫從沒去過衙門,經常到梧桐街游樂,人送外號‘開杯手’,賭術冠絕云安……”
夜驚堂以前還聽過‘開杯手’的外號,聞言目光微動,接過紙張仔細打量:
“燕王世子在京城勢力大不大?”
秀荷想了想:“勢力不好說,但身份很尊貴。歷朝歷代都是以燕、梁二王為尊,燕王世子是未來的燕王,在京城估計也就比靖王矮一頭,其他王侯將相見了都得行禮。
“不過聽說燕王世子挺隨和,沒什麼架子,而且出手大方,梧桐街的頭牌花魁,只要聽說燕王世子會來,都直接不見客,等燕王世子挑完了才會開工……不過現在應該有例外,少爺要是去了梧桐街,保證燕王世子都得靠邊站,那些花魁肯定都圍著您……”
夜驚堂搖了搖頭,沒接這玩笑話,繼續道:
“燕王世子住在哪兒?”
“這個難說,燕王世子賭術過人,贏了不少鋪面、雅園,城里城外都有產業,因為愛玩,整天到處跑,基本上走哪兒睡哪兒,周邊沒產業就睡客棧酒樓……聽
“燕王世子身邊有什麼高手?”
“諸王世子身邊都有高人護衛,燕王身子身邊的,聽三娘說是叫方世杰,原本是江湖游俠,后來與燕王府結交成了門客,因為很多年沒有實際戰績傳出來,武藝不詳……”
夜驚堂聆聽完情報后,心頭覺得這麼個持續十年不離京、孜孜不倦擺爛的人物,想暗中聯系平天教乃至利用洪山幫難度很大,更可能是燕王在背后主謀,不過無論如何,這人肯定得仔細查一查。
念紀此處,夜驚堂看了看天色,起身道:
“繼續打聽,有什麼消息及時告訴我。三娘要是醒了,就說我去衙門了,讓她好好休息。”
“好的少爺……”
“你也早點休息,姑娘家別熬夜,以后不漂亮了怎麼辦。”
“嘻~”
……
時至后半夜,云安城的大街小巷大多已經閉市,而梧桐街在內的風月場,則是通宵達旦不夜街,雖然行人比傍晚少了些,但燈火璀璨的街面上,依舊能看到來往車馬以及醉醺醺的公子豪紳。
梧桐街中段的金屏樓內,充斥鶯聲燕語和風流子的談笑,而后方的一間雅廳內,幾個文德橋的富家子,正美人作伴,熱火朝天的推著牌九。
燕王世子東方朔月,今日應邀來玩樂,席間小酌幾杯,不甚酒力,半途便讓到了附近的房內休息。
因為只好賭不好色,身份又過于尊貴,金屏樓的東家也沒自作聰明安排姑娘,只是送了醒酒湯和茶水。
周邊歡笑聲不斷,隱隱還能聽到些許曖昧聲響,環境華美的房間內卻頗為安靜。
房間里已經熄了燈,東方朔月并未睡去,十分清醒的坐在茶榻上,眉頭緊鎖。
留著山羊胡的老管家方世杰,在對面的椅子上就坐,輕輕摩挲手指,低聲議論著:
“平天教主不愿與我等為伍,倒是有點麻煩了,兩名武魁在京城,想要對付,風險終究太大……”
仲孫彥坐在茶海后,慢條斯理煮著茶水自斟自飲:
“伱們大魏人,都喜歡端著面子在這里深謀遠慮。若是放在北梁,想調虎離山就挖人祖墳,祖宗被挖了,再大的魔頭,十有八九都得回去親自安葬……”
仲孫彥精善奇淫巧技,思路向來清奇,幾人已經習慣,并未做出評價。
而茶榻的另一側,還有個身側頗為硬朗的男子,劍眉虎目天生帶著幾分殺氣,名為騰天佑,是綠匪和燕王世子的聯絡之人,此時開口道:
“事關女帝生死,不說挖墳,玉虛山塌了璇璣真人都不會此時離京。殺人不過瞬息,能讓璇璣真人半個時辰內無法馳援,就能成事,這事我讓上面去想辦法即可,世子勿慮。”
綠匪是很神秘的一個組織,不光朝廷對其知之甚少,連作為同伙的東方朔月,都不清楚其具體構架、頭領是誰,連‘綠匪’的名字都是朝廷給的。
方世杰是燕王世子的貼身護衛,對于身份不明的盟友,難免抱有戒心,十分懷疑綠匪背后是梁王,在暗地里借刀殺人好摘果子。
但梁王勢力在西北,綠匪招攬的人手,則以北梁居多,更像是北梁朝廷在做手腳,這個猜測一直不好下定論。
世子心里其實也有懷疑,但世子在京城已經待了十年,女帝顯然沒放世子回封地的意思,最后就是看女帝和燕王誰先按耐不住,無論誰動手,世子都是第一顆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