貨船掛著京城商戶的旗號,只有兩個看似船夫的人,在甲板上行走。
而貨船下方的狹小艙室里,頭發花白仲孫彥,手里提著布袋,將褐黃色粉末,灑在了諸多木桶之間,說著:
“晚風往東北吹,只要幾處火點燃起來,薄煙順風直撲玉潭山,等山莊附近駐扎兩千禁軍察覺不妙,已經出現混亂了……”
艙室里,留著山羊胡的方世杰,拿著望遠鏡打量著遠處半山莊園,眉宇間帶著三分疑慮:
“昨晚才發現點異樣今天就直接動手,會不會太草率?”
仲孫彥搖頭嘆道:“兵貴神速,連這道理都不懂,你還想扶持世子殿下奪皇統?
“凡事往最壞的方面想,如果昨晚摸到船上的江賊,是朝廷的人,且已經發現了烏羽草的蹤跡,那多耽擱一天就是多給朝廷一天準備的機會。
“我等人已經到齊了,天氣也合適,現在不動手,你還想等什麼?”
方世杰想了想,皺眉道:“玉潭山莊專門有避難的密室,斷龍石落下根本進不去,足以拖到衛戍軍趕來救駕;世子殿下本來的意思是,先安排暗樁破壞斷龍石再動手,現在還沒找到機會,直接動手的話,就只能合力破門,要是沒打開……”
“只要能攔住女帝身邊的高手,我等這麼多人,還能被一塊石頭堵死?”
仲孫彥把引線布置好后,站起身來:
“老夫是陰人的行家,看得清形勢,現在動手風險很大,但以后肯定沒有比現在更合適的機會。辦事最忌諱瞻前顧后,你要是沒這膽子,咱們就直接收手,只當什麼都沒發生過,世子殿下還是世子,我也可以拿錢走人,不用再冒這趟風險。”
方世杰輕輕摩挲手指,稍作沉默后,輕嘆道:
“已經箭在弦上,哪有臨陣退縮之理。”
仲孫彥微微頷首,繼而就取出火折子,點燃了一根香,放在了引線盡頭,而后轉身離去……
另一邊,清江沿岸的一片莊園里。
莊園是燕王世子的私人產業,數年前就已經買下,可以遙遙瞧見極遠處的玉潭山和芙蓉池,風景極為秀美。
此時莊園后方的觀景樓里,氣質儒雅的東方朔月,在窗口攤開雙臂,讓手下隨從穿戴著暗金色的鎧甲,目光則透過珠簾,看著遠方的巍峨山莊,那是天下權力的制高點,也是他寄人籬下十年,夜夜渴望坐上的位置。
如今成敗盡在今日一役,東方朔月饒是早已經胸有成竹,眼底還是有幾分不安,開口詢問道:
“你放的消息,確定能把璇璣真人引開?”
房間頗為寬大,門外是三十余名身著黑衣的武人,皆是經由綠匪招募而來的高手和麾下高人。
身為綠匪接頭人的滕天佑,在長案后就坐,面前擺放著玉潭山莊的建筑布局圖,回應道:
“上面在洪山幫里安插的有眼線。石彥峰他們出事當天,我就把消息送去了洪山幫。蔣札虎為了救兄弟,確實帶著二當家過來了,據說還帶了十萬兩銀票,估計是想贖回石彥峰。我把蔣札虎的行蹤送給朝廷,朝廷要是不管,難不成等著蔣札虎去敲夜驚堂大門?
“尋常人沒資格和蔣札虎說話,夜驚堂和璇璣真人肯定得過去一個,運氣好說不定兩個人都過去,玉潭山莊能坐鎮的只有女帝本人,若是女帝沒戰力,那就等同于空城……”
東方朔月搖頭道:“按照玉潭山莊的太監稟報,夜驚堂和璇璣真人輪班巡視,不存在空檔。平時防衛都如此嚴密,女帝想來沒有任何自保能力,兩個武魁必然會留一個在身側。如果留的是璇璣真人,陸大俠有幾成勝算?”
滕天佑的對面同樣擺著一張長案,案后坐著身罩披風的錦袍老者,目光頗為平淡:
“老夫不惜命的情況下,夜驚堂和璇璣真人任何一人都不足為懼,兩人聯手也有把握攔上一攔。”
錦袍老者說話很狂,甚至有點自大,但眾人并未嗤笑,畢竟老者名為陸截云,是統治燕州江湖半個甲子的絕對霸主。
在八大魁中,陸截云名列倒數第一,甚至連個‘刀魁、劍圣’之內的稱號都沒有,恭敬點的叫他‘燕州霸主’‘燕山鷹王’,而不恭敬的直接是‘陸跑跑’‘陸不勝’。
因為陸截云擅長的是輕功和身法,八大魁沒人有把握摸到他,他同樣不敢摸其他武魁,基本上遇到誰都是他先慫,名聲說實話不怎麼好聽。
陸截云‘大器晚成’,起初和尋常武人一樣不惜一切往上爬,而后靠獨步天下的輕功身法,在三十出頭的年紀拿下的八大魁的位置,本該功成名就得到應有的殊榮。
結果打上山巔后,他卻發現自己變成了‘鳳尾’,十大高手中排行第十一,如今還八大魁中年紀最大、輩分最小,連個像樣的名頭都沒有,這對靠實力爬上山巔的人來說,是沒法接受的。
為此陸截云在坐上燕州霸主的位置后,并未故步自封,而是在繼續往上爬,希望有朝一日能給在往前走一步,甩掉八魁老幺的名頭,成為八魁前三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