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就是我說的夜公子,您看看。”
夜驚堂還有點不明所以,起身打量老婆婆一眼后,詢問道:
“這位是?”
梵青禾看起來還有點緊張,微微抬手示意夜驚堂不要言語,讓老婆婆仔細看看。
夜驚堂自然也不好多說,只是有的尬的站在案后,讓老婆婆審視。
黑衣老婆婆,杵著拐杖仔細端詳片刻后,又把目光望向杵在旁邊的璇璣真人,開口道:
“這姑娘我見過,十年前來冬冥山偷雪湖花,被老祝宗發現,追了幾十里地沒追上……”
??
此言一出,本就安靜的廳內,化為了死寂。
夜驚堂眼角抽了下,余光瞄向看起來人畜無害的水水。
而梵青禾則是臉色一黑,眼神意思估摸是——沒看出來,你這妖女還是慣犯,十年前就打過我冬冥部的主意……
璇璣真人心智相當強橫,面對眾人異樣的目光,半點沒臉紅尷尬,只是含笑回應:
“當年有急用,只是過去看看,也沒拿什麼東西。得罪之處,還望夫人見諒。”
梵青禾早體會過這妖女的厚臉皮,拿其毫無辦法,也不想在這些陳年舊事上多費口舌,把老婆婆扶到主案后坐下,和夜驚堂介紹道:
“西海各部會通婚聯姻,桂婆婆是六十多年前下嫁到冬冥部的公主,父親就是第二任天瑯王。”
“哦……失敬。”
夜驚堂聽到這話,也頗為意外,拱手行了一禮,也在暗暗打量桂婆婆的長相,只可惜年紀有點大,根本看不出什麼。
桂婆婆在案后坐下,把拐杖橫放在膝上,打量著夜驚堂:
“你既然姓夜,又能用天瑯珠,十有八九便是我亱遲部的后人。
不過我嫁過來的時候年紀小,末代天瑯王繼位時西北王庭已經快散了,自身難保四處尋求部族存續之法,我只在幼年見過一面,沒法確定你是嫡系還是旁系。”
夜驚堂對自己來自何處,其實并不是非常在意,不過了解下也沒啥壞處,就詢問道:
“當年部亱遲部是如何倒的?外面只說西北王庭向北梁稱臣,而后反叛被剿滅,并沒有太多史料流傳出來。”
桂婆婆稍微沉默了下,才搖頭一嘆,說起了過往:
“陳年舊事了。一百多年前,夜遲部只是天涯海角的小部族,族內不過幾千人,常年被各大部排擠。后來一個族人跑到了冬冥部學藝,精通了藥理,在雪湖花開的時候,運氣好又搶到了兩斤雪湖花,然后就逃回了族內,研究出了天瑯珠。
“當時族長武藝本來就高,通過天瑯珠淬筋鍛骨后,直接成了大宗師,用了十幾年時間壯大亱遲部,和四大部結盟,重新組建了西北王庭,最強橫時手下三萬天瑯騎,能逼的南北兩朝休戰共同應對西北的壓力。
“但可惜的是,西北王庭傳到我父王手上時,過于冒進,趁著大燕末年局勢混亂,和北梁結盟,想要共取南朝天下。
“北梁心機很深,知道吞不下南朝,在父王出兵后,直接毀約,轉頭就殺來了西海諸部,重創后方空虛的各大部,直接打掉了幾十年的積累,導致西北王庭再無和南北兩朝分庭抗禮之力。”
桂婆婆說到這里,又嘆了一聲,望向了在坐諸人:
“如果只是如此,西北王庭尚能固守茍延殘喘。
但北梁很毒,派諸多高手深入后方,幾乎殺完了亱遲部的藥師,給下任天瑯王準備的天瑯珠、藥方等等,全被北梁朝廷劫走。
“天瑯珠北梁人用不了,便以此為要挾,讓我父王稱臣歸降;我父王沒答應,但年事已高,戰場上又留下暗傷,沒多久便病故了。末代天瑯王繼位,沒有天瑯珠淬筋鍛體,西北王庭國力也大不如前,內憂外患之下,只能向北梁稱臣納貢,換取一時太平。
“大概三十多年前,北梁徹底翻臉,污蔑末代天瑯王謀逆,派兵大軍再度攻入西海諸部;末代天瑯王向南朝求援無果,只能集合所剩兵馬,在天瑯湖畔破釜沉舟一搏。
“但當時西海諸部人心已經散了,仗一開打,各部就跑的跑、降的降,末代天瑯王只能攜族內親兵撤退,后來據說被左賢王李锏追上,千余族人在燎原獨擋北梁千軍萬馬,打了一天一夜,族內沒有一人叛逃,但直至全族盡滅,西海各部都沒有一家來馳援。”
桂婆婆說這段的時候,明顯有點火氣。
梵青禾對此道:“當年北梁兵馬已經到了冬冥山附近,老祝宗若出兵馳援,冬冥部也是同樣的下場,只能以自保為主。”
桂婆婆抬了抬手:“局勢如此,也怪不得誰。但當年各部若肯齊心合力死戰到底,何至于落得如今年年納貢吃不飽穿不暖的下場?冬冥部在山里挖十斤藥材,北梁朝廷敢收走九斤,鬧了災荒就給點陳糧打發,我們還得感恩戴德……”
璇璣真人在旁邊聽到這些,心里自然有同情,但實際上換大魏來也得如此,畢竟史書上已經寫明,西海諸部自認是大梁朝的正統傳承,骨子里就想收復南北兩朝的‘失地’,只要強盛起來,對南北兩朝來說完全是夢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