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西海各部都忘本,日子過的稍微舒坦點,就忘記了當年茹毛飲血的苦,不知道安穩有多來之不易……」
夜驚堂雙手扶膝安靜聆聽,發現老巫師對西海諸部的恨其不爭,不下于北梁的滅族之仇,不由詢問道:「當年西北王庭不是鐵板一塊?」
梵青禾揉著肩膀,對此道:「幾百個部族,怎麼可能真一條心。王庭強盛時還好,人人皆能得利,出不了什麼大亂子;而一旦形勢不妙,那些個部族就開始各自尋覓退路,私通南北兩朝的事屢見不鮮,有時候軍令還沒送到邊軍手上,就已經先到了南北兩朝將領的桌子上……」
老巫師韓庭嘆了口氣道:「當年滅國一戰,吾王在絕境之下,召集精騎八千步卒兩萬,拒北梁大軍于天瑯湖畔。我遲部當年兩千人起家,都能打下整個西海諸部,近三萬人擋不住北梁?」
「結果各部想的都是‘亡的是遲部的天下,又不是我們的天下,,三萬兵馬硬是拖了半個月才集結了一萬多,眼見北梁大軍壓境,又跑了一半。現在好了,沒了王庭庇佑,他們飯都吃不上。」
韓庭說道這里,杵著拐杖望向夜驚堂:
「當時大軍不戰自潰,吾王在燎原被追上,千余兵馬獨擋北梁千軍萬馬,眼見無力回天,便讓三皇叔帶著百余族人突圍,尚在襁褓中的公子也在其中。」
「結果在逃亡黑石關途中,還是被北梁
的游騎兵追上,混戰中隊伍被沖散,三皇叔拼著身中數箭,抱著公子駕車逃亡了往黑石關方向,而后就沒了下落。當時游騎兵全去追趕馬車,我也是從僥幸逃回來的族人中,聽到的這些事情。
」
夜驚堂微微點頭,雖然想象的出當年的慘烈,但他沒有印象,對此只能道:
「我記事就兩三歲了,這些確實不記得……」
「記不記得不重要。公子出生之后就用藥液浸泡身體,適應天瑯珠的藥性,藥是我配的,世上也只有我會配。當時因為戰亂,沒時間弄這些,和公子同齡又泡過藥浴的嬰兒根本沒有,這個我最清楚。你能用天瑯珠,就必然是當年失散的公子。」
韓庭說到這里,又好奇望向夜驚堂:
「不過我倒是好奇,公子的天瑯珠是從哪兒來的?」
夜驚堂想了想道:「巧合罷了,以前在云州的鐵佛嶺,遇到了一個叫程世祿的地頭蛇,用天瑯珠當暗器陰我,然后就功力暴漲……當時也是從那里,得到了蔣幫主可能身藏金鱗圖的消息。」
蔣札虎本來一直在旁聽,待到此處,才開口道:
「程世祿他爹,本是燕京的禁軍統領,監守自盜偷走了當年從遲部搶來的天瑯珠和金鱗圖。我受了岳父恩惠,也在暗中查這些,當年偶然找到了此人,拿到了金鱗圖。」
韓庭以前是西北王庭的國師,對過往秘聞很了解,接話道:
「金鱗圖是甲子前大燕滅國,老天狼王單槍匹馬去云安城搶來,只可惜剛送回去,就被北梁劫走做了嫁衣,還為此弄丟了五族之盟的信物,唉~只能說氣運如此,時也命也……」
夜驚堂聆聽片刻后,慢慢搞懂了出生至今的各種前因后果,想了想道:
「我雖然不記得襁褓中的事,也從未見過父母,但當年遲部以滅族的代價把我送到了安穩之地,這個大恩我會記得,往后也必報之。
至于復辟西北王庭……」
韓庭聽到這里,擺了擺手:「天瑯王送公子走的遺言,就是讓公子當個普通人,娶妻生子過尋常人的日子,不要想著報仇或者復辟王庭。」
「我夜遲部來之前,南北兩朝視西海諸部為烏合之眾;而我遲部走后,無人不知西海諸部能征善戰、滿族皆為虎狼之師。」
「我夜遲部本身不過偏遠之地一群不起眼的無名之輩,能做成這樣已經足夠了,王朝分分合合是常事,何必為了祖輩榮光和一群不知感恩的白眼狼,再去葬送僅存的子孫性命。」
梵青禾聽到這里,自然不敢茍同,坐直些許:
「西海諸部也不全是白眼狼,當年支持王庭到最后一刻的部族可不在少數,如今這些部族身陷水深火熱之中,夜驚堂身為王族之后,豈能置身事外……」
夜驚堂感覺這話題扯的有點遠,微微抬手道:
「這些以后再說吧。我這次過來,是尋找囚龍瘴的解藥,不知前些時日在京城出現的‘囚龍瘴,,可是出自韓先生之手。」
韓庭是西北王庭的國師,但不是道士,而是傳承自上古部落的先知、祝宗、大祭司,一百多年前研究出天瑯珠的人,正是他師爺。
聽見夜驚堂的詢問,韓庭搖頭道:
「我這些年隱居至此,為躲避北梁追殺從不外出,有事也是交給札虎去辦,囚龍瘴會煉,但從未配過這東西。」
梵青禾疑惑道:「我是聽勾陳大王說,囚龍瘴要用到‘爛骨烏,,而前幾個月有只商隊往這里送了一批……難不成這世上還有其他人會煉囚龍瘴?」
韓庭聽稍微遲疑了下,才開口道:
「當年隨軍藥師在戰亂中失散,流入其他部族不無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