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感覺夜大閻王今天兇多吉少,當下最穩妥的選擇,肯定是站在左賢王這邊,想辦法參與圍殺交個投名狀,徹底博取左賢王的信任。
但曹阿寧見識過夜驚堂有多邪門,真不相信勢如破竹的夜大閻王,能在這種小地方翻船,如果他今天沒作為甚至火上澆油,夜驚堂又跑了,那他怕是活不過這個月。
為此瞧見雙方即將發生沖突,曹阿寧心急如焚,苦思冥想許久,頂著壓力上前些許,恭敬來了句:
“王爺,恕在下斗膽直言,家師曾說過‘寧惹老仙,不踩新苗’,江湖上的老神仙再霸道,闖蕩多年武人心中總是有個底,且不會出現太大變數;而新苗子不一樣,古往今來的豪杰經歷皆不同,但成長期無一例外都是誰碰誰死,和其產生沖突,閱歷再老道的人,也猜不出對方能變出什麼花活……”
曹阿寧師承曹公公,雖然本身武藝不行,但師承這東西,無論是在南朝還是北朝都是認的,不然以他的武藝,連開口的資格都沒有。
左賢王聽見這話,明白其意思,對此道:
“能被踩死的,都成不了豪杰;而最后成事者,年輕時必然逢兇化吉氣運通天。曹公以結果下定論,以偏概全了。”
曹阿寧有一句提醒就足夠了,事后左賢王吃了虧,自然會想起他的叮囑。
幾人閑談幾句,三匹馬已經來到了谷口附近,彼此相距一箭之地,中間是隨風飄舞的雜草與霞光。
夜驚堂騎馬站在中間,掃視十余人一眼后,目光集中在金甲烈馬之上,遙遙開口:
“閣下就是北梁左賢王?”
左賢王單槍匹馬在前,倒也沒急著動手,不緊不慢道:
“當年燎原一戰,天瑯王被本王斬于馬下,你我是不共戴天之仇,遇見本王,你該跑的。”
夜驚堂要是能無損脫身,早就跑了,但左賢王的馬肯定比他們快,輕功怎麼想也不可能比他們慢,掉頭就跑除了挫自身氣勢,沒任何意義。
眼見左賢王直接挑明來意,夜驚堂手腕輕翻,取出了塊金牌:
“在下夜驚堂,大魏天子親封武安侯,黑衙副指揮使,攜圣令暗中護送梁王幼子入瑯軒城商討通商事宜。左賢王是想代梁帝撕毀兩朝停戰盟約,挑起邊關戰事?”
?
此言出,盆地里忽然安靜了下。
蔣札虎和梵青禾余光瞄去,見夜驚堂手里拿著快‘如朕親臨’的金牌,眼底不由顯出訝異。
而左賢王麾下門客也是眉頭一皺,杜潭清瞧見這牌子,知道事態有點失控,回頭詢問:
“他是夜驚堂?”
夜驚堂成為刀魁的事兒,基本上已經傳遍南北兩朝,但和女帝的關系遠近,京城都沒幾個人知道,更不用說萬里之外的北梁。
曹阿寧見此,上前答應道:
“應該是。我以前幫鄔王營救廢帝,謀劃便是被夜驚堂挫敗,我結義兄弟徐白琳更是被此人所殺,柳千笙柳老也是被此人擒獲,這還是第一次瞧見真人。”
許天應見狀,也咬牙切齒補充了一句:
“燕王世子行刺的計劃,也是被此人破滅,我師父便死于此賊之手!”
杜潭清微微點頭,算是看出來了——這兩人和夜驚堂都有血海深仇,殺心很重。
為此他還蹙眉安慰了一句:
“此事涉及兩國邦交,不要被私仇沖昏頭腦,要以大局為重,聽王命行事。”
說完后,杜潭清看向左賢王,詢問當前該如何處置。
畢竟兩國停戰通商,是兩國天子互通國書定下的決議,涉及到南北兩朝方方面面。
左賢王李锏權勢再大,也是‘王’不是帝,作為臣子擅殺南朝外使,若是導致兩國再起兵禍,梁帝怕是得提刀從燕京殺過來問問他是不是飄了。
左賢王正面抵御梁洲軍和崖州左路軍,現在起戰事影響有多大,他遠比一個門客清楚。
但他當年親手平定了西北王庭,而夜驚堂顯然有重整西海諸部的資格,如今還和南朝女帝關系密切,他要是能做出放虎歸山的事兒,那也不配坐在現在的位置了。
眼見夜驚堂自報家門,左賢王語氣并沒有什麼變化:
“既然是南朝國使,遠道而來本王豈能不盡地主之誼,還請夜大人隨本王前往平夷城,等本王上書魏帝驗明身份,自會親自送夜大人出關。”
夜驚堂要是真跟著過去,就算不莫名暴斃,也得以天瑯王世子的身份,被直接送去燕京當質子,能恢復自由身除非是梁帝腦殼進水。
為此夜驚堂直接道:“公務在身,需要即刻折返復命,王爺的好意在下心領,改日必回登門拜謝。”
“你下次登門,是來殺本王還是謝本王,你自己心里清楚。”
左賢王沒有那麼多廢話,直接抬手揮了揮:
“你束手就擒,本王還得上書魏帝,探探南朝的口風,你不一定死。如果繼續油嘴滑舌,本王只能認為你冒充外使借機脫身,你拒不受捕乃至還手,都是意圖刺王殺駕,本王格殺甚至不用給南朝賠禮,該怎麼選,你自己心里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