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鉞在死寂氣氛下,呼吸都有所凝滯,不過作為北梁大宗師,昔日西北王庭的大司馬,戎馬一生的膽識尚在,深知‘善不掌權、慈不掌兵’的道理,哪怕失了仁義又如何?在將帥眼里,只有一個成王敗寇!
為此在沉默一瞬后,司馬鉞便恢復了威嚴與冷漠,抬起右手,自族老手中接過了銘刻麒麟紋路的偃月刀,踏下了臺階。
踏踏~
沉悶腳步,聲聲扣人心弦,尚未靠近,千軍萬馬般的強橫氣勢便沖天而起。
夜驚堂斜持槍鋒指向地面,雖然知道司馬鉞絕非泛泛之輩,很可能是一場苦戰,但眼神平靜如常,沒有絲毫避戰之意。
畢竟旗子上那封信,并不是他胡編亂造的。
他上午在找司馬鉞的證據,而孟姣帶隊去清理杜潭清等人,事辦的比他想的周到,直接活捉了杜潭清,準備帶回去拷問套取有關北梁邊軍的情報,而同時也在杜潭清身上搜到了一封信。
信的內容很簡單——左賢王暗中授意司馬鉞,以天瑯王至交兄弟的身份和他相認,而后找機會滅口;甚至點明了席天殤很快就到,如無把握可伺機聯手鏟除后患。
勾陳部有幾千族中武人駐扎在城里,夜驚堂現在不把事情鬧到臺面上,接下來就很難再找到殺人而不被勾陳部記恨的機會。
而等到席天殤過來,兩個北梁大宗師聯手暗殺,壓力顯然不小。
所以當前最合理的選擇,就是在北梁刀圣沒到之前,先名正言順除掉勾陳大王,而后離開瑯軒城前往洪山,透漏行蹤讓曹阿寧帶回去邀功,席天殤敢來就讓他來便是。
這也是夜驚堂點名讓司馬鉞下來單挑的緣由。
如果直接把信亮出來臉皮撕干凈了,司馬鉞勢必破罐子破摔,在群起而攻之的情況下,肯定命令族人強行離開瑯軒城,哪里會再和他死斗。
瑯軒城安保由勾陳部負責,城中就他家有成建制的軍隊,各大部若是阻攔,少說搭進去幾百條人命。
若是不敢攔,夜驚堂就得靠著十幾個打手自己萬軍取首,就算能做到,風險也比現在單打獨斗大太多。
眼見司馬鉞大步走來,夜驚堂手中鳴龍槍往后滑出,直至槍尖點地,發出‘叮~’的一聲輕響。
司馬鉞單手握偃月刀,走到十丈之外,腳步便停了下來,大刀前揮,右手向前左手貼于腰間,架子站住后兩尺刀鋒巋然不動,僅看架勢便能感覺到那份勢不可擋。
偃月刀在江湖上極為罕見,其長度九尺出頭,造型確實霸氣,但過于笨重,可以說集合了長槍和重刀的缺點,尋常人根本耍不開,練好了也不見得比長槍厲害。
但放在江湖頂層已經打入一朝前十的頂尖武魁手中,其效果便產生了質變。
以司馬鉞的武藝,幾十斤的偃月刀可以說如臂指使,長兵重劈威力遠強于短兵,九尺多長也架得住長槍,完美集合了重刀和長兵的優勢之處。
夜驚堂如果用四米出頭的大槍,還是能把偃月刀吊著打,畢竟偃月刀這種兵器不可能做到四米長,但他手上的鳴龍槍,算是中平槍,兩米七左右,打這種兵器只能說旗鼓相當,雙方都各有優勢。
隨著兩人擺開架勢,周邊的幾百名大小族長,都站起身來,繃緊心弦觀望。
司馬鉞不確定夜驚堂的槍法路數,并未立即動手,雙目如鷹觀察著夜驚堂的風吹草動,試圖判斷出具體底細。
而夜驚堂前些日子在瑯軒城摸底,就了解過司馬鉞的路數,大開大合標準的戰陣刀法。
為此夜驚堂也沒占這點便宜,在司馬鉞站定一瞬,單手握住的槍尾,就在手中猛然一震!
啪~
場地間憑空傳出一聲爆響。
圍觀萬人,只見夜驚堂右手輕震,一股駭人氣勁便透體而出,以至于左手袖袍直接繃圓。
原本筆直的長槍,槍桿如同軟木,肉眼可見的彎曲了下,點在地面的槍鋒一顫,地面便被氣勁震出一個泥土飛濺的凹坑。
而下一刻,九尺長槍就被夜驚堂拉起,身形往前直撞,以力劈華山之勢,劈向司馬鉞頭頂。
颯——
這一下舉重若輕,遠沒有往日黃龍臥道摧天撼地的恐怖氣勢,看起來就是簡簡單單的拖槍下劈。
但這并非夜驚堂收了力,薛白錦的《南山神陽勁》,是罕見的內功法門,其作用就是讓武人完美掌控一身氣勁。
當前這一槍,便是將通神之力凝煉到極致,一身功力全用在槍鋒之上沒有絲毫外泄,才能展現出的氣象。
夜驚堂底子和前些日子沒有任何變化,但‘先聲奪人’和‘舉重若輕’,已經是武道上的兩個境界,再往上便是大巧不工返璞歸真!
常言‘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
這動靜并不大的一槍,并沒有讓圍觀萬人產生訝異,只是覺得速度快的驚人。
而作為對手的司馬鉞,瞳孔卻猛然一凝,察覺到了槍鋒中潛藏的可怖破壞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