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驚堂乘坐車輦進入芙蓉池,道路兩側頓時圍上來不少年輕男女,南北兩朝的皆有,全是來看當代武魁的。
夜驚堂游俠出身,不太習慣這種眾星捧月的場面,把車簾放下,只從縫隙中尋找。
結果未曾在路邊找到那對坐輪椅的小姐丫鬟,反倒是在人群前方,發現了個胖公子,身著水云錦質地的書生袍,頭戴嵌玉方巾,手上還持著把鎏金美人折扇。
待馬車擦肩而過時,胖公子并未大呼小叫,而是猛搖著扇子挑眉毛,顯然是在和夜驚堂打招呼。
夜驚堂有些無語,不過除開大冬天搖扇子,裴洛其他方面倒也像個正經文人,他公務在身不好接觸,便只是挑起簾子頷首一笑,便走了過去。
咻咻~~
嘭——
絢爛煙火在天空綻放,把燈紅酒綠的芙蓉池照的忽明忽暗。
十余名舞姬在大廳里獻著舞曲,無數學子在樓閣中把酒言歡。
夜驚堂從車輦中下來,后面的王赤虎和陳賀之便走了上來。
陳賀之穿著深紅色官袍,扮相還算正常。而王赤虎則不然,穿了身暗紅色朝服,頭豎玉冠胡須收拾的一絲不茍,儀態看起來也就比左賢王差點,和不修邊幅的黑衙總旗比起來完全換了個人。
雖然穿的像個人物了,但王赤虎性格還是沒改,來到跟前后,便低聲嘀咕道:
“在黑衙忙前忙后,都操勞瘦了,今天換衣裳,才發現袍子都撐不起來,你看這褲腰帶松的……”
夜驚堂聊了兩句,便一道前往芙蓉池中心地帶的望江閣,因為陳賀之是主官,此時走在前面,夜驚堂和王赤虎只是當壓陣的人物陪同。
兩國臣子接觸,如果在公開場合,只能把酒言歡互相吹捧,根本聊不了什麼東西;為此雙方吃飯的地方,是在望江樓大廳的后方。
夜驚堂跟著陳賀之進入燈火通明的臨湖廳堂,可見大廳左右是十張桌案,上面已經擺上了瓜果酒水等物,但尚未有人就坐。
夜驚堂在居中靠右的位置端坐下來,梵青禾則帶著面紗站在背后墻邊。
而從左到右依次是國子監祭酒周戚、王赤虎、陳賀之、他、禮部負責書記的官吏。
五人在座位上等了不過片刻,內側的過道里便傳來了腳步聲。
咚咚咚……
過道之中。
侍郎李嗣身著紫色朝服,帶隊走向會客廳。
李嗣背后依次跟著四人,和大魏的陣容差不多,一個是博古通今的大儒,名為傅孟林,負責當顧問;另外兩人則是在北梁軍中地位不俗的人,負責給予當場掀桌子的底氣;余下則是負責記錄的官吏。
為首四人都是北梁高層,知道梁帝暗中下達的命令,此時馬上要見到夜驚堂本尊,心底里難免有點想法,不過儀態維持的很好,外表上看不出似乎異樣。
踏踏踏~
嘩啦~
很快,滑門打開,燈火通明的廳堂引入眼簾。
李嗣氣態溫文儒雅,帶著三分笑意走入大廳,目光第一時間就落在了廳內就坐的蟒袍男子身上。
雖然已經通過畫像腦補等等,多次聯想過夜驚堂的模樣,但真看到本人,李嗣還是被微微鎮了下。
夜驚堂作為巔峰武人,身材是無可挑剔的,氣勢明顯比另外四人凌厲一些;再配上蟒袍金冠和不茍言笑的冷峻面貌,給人感覺就好像一步跨進了閻王殿,連屋里的氣息都是凝固的。
雖然有點壓力,但李嗣還是露出了風輕云淡的笑容,走到對面的桌案后坐下,開口道:
“久聞夜國公氣度不俗,今日一見果真不同凡響,幸會。”
夜驚堂沒參與過這種場合,也沒人給他培訓,當下只是正襟危坐當背景板;見對方開口就先和他打招呼,他本想出于禮節來句:“李大人過獎。”
但他還沒說話,身側看起來老成持重的陳賀之,就開口道:
“何必假意客套,我要是坐在你這位置,怕是巴不得夜大人早點死。”
?
夜驚堂話語一頓,余光看向陳賀之,眼神詢問——這麼直接的嗎?
王赤虎不是第一次參與,抬了抬手讓隨從先把門關上,而后道:
“都老熟人了,何必說這些外話,我們忙,李大人想來暗地里也有不少私事兒等著辦,早點聊完也好早點收工。”
李嗣呵呵笑了下:“王公子還是這般風趣,既如此,李某也不過多客套。李某這次過來,是受圣上囑托,詢問貴國君主,你們把西北王庭的皇子,留在云安是什麼意思?
“兩國結盟通商,互為兄弟之邦,當同進同退。我大梁遵守信義,從未干涉貴國內政;而貴國明知西北王庭乃我朝西疆心腹之患,還行此舉,算起來可是背信棄義。”
陳賀之倒也干脆:“梁帝若有不滿,陳某可向圣上請命,廢除夜國公封爵,遣返西海,不知李大人答不答應?”
“……”
李嗣自然不可能答應,夜驚堂留在大魏當國公,西海諸部控制權還在北梁手上,敵人只有大魏一家。
真把夜驚堂遣返,西海諸部當場就得失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