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緊張,私下尋常切磋罷了,又不是賭上兩國顏面……”
東方離人先不論戰斗力,臨危不亂的氣場確實練的很好,不緊不慢走向龍吟樓,蹙眉道:
“你覺得本王會輸不成?”
夜驚堂對笨笨挺有信心,但華青芷也不是泛泛之輩,他微笑道:
“我不過一介武夫,對這些也不懂,只是隨便說說罷了。盛名之下無虛士,遇強敵不可畏懼不前,更不能輕視低估,要保持平常心……”
“本王知道。”
……
東方離人挺想帶著夜驚堂一起去大廳,但如今滿城都是她和夜驚堂的緋聞,一起露面參與這種與公事無關的場合,等同于公示彼此關系,為此走入樓中后,就示意二樓:
“去樓上的蘭竹軒,本王讓王赤虎給你提前準備的,想要琴師舞姬陪酒的話自己點,若是看不上,挑幾個侍女上去也可以。”
跟在后面的王府侍女,眼前一亮,當下都在背后抬起眼簾,大有“選我選我”的架勢。
夜驚堂對此搖頭一笑道:“此乃風雅之地,點姑娘像什麼話。我先上去了,有什麼安排,殿下給個眼神即可。”
東方離人見夜驚堂識相,滿意點頭,目送他走上樓梯后,便帶著諸多隨從,穿過龍吟樓后方的過道,進入了大廳。
龍吟樓算起來是京城最高規格的酒樓,平常多用作公務宴請,而詩會文會、國手對弈等盛大活動,也都在這里舉行,但唯獨不接高手打擂。
這倒不是東家不想接,而是兩個宗師打擂,收的門票錢還不夠翻修龍吟樓的。
而倆武魁打完,梧桐街可能都沒了,為此打擂通常放在虎臺街,那邊有專門的場地。
龍吟樓高三層,中間挑空形成寬敞大廳,四周則是掛著珠簾雅間,走廊都開在后方,窗戶則面向大廳,以便貴客觀戰。
此時大廳中間已經擺上了桌案和文房四寶等物,左右放著兩排太師椅,上面坐著名士大儒,比如國子監祭酒周老夫子父女、白馬書院的夫子等等,其中也不乏北梁過來的師長,算是裁判。
而太師椅后方則密密麻麻站著百十號人,皆是文人學子,大廳角落還有專門的樂師在彈曲奏樂。
東方離人從過道走出,整個大廳就安靜了幾分,齊刷刷轉頭。
東方離人抬眼看去,可見大廳中央,已經坐了個女子。
女子氣質很文雅知性,坐在輪椅上,背后還站著個丫鬟,看起來還挺討喜,瞧見她走進來后,便準備撐著輪椅起身。
東方離人正準備示意免禮,但不曾想這北梁才女,見面就給了她一棒子。
華青芷起身盈盈一禮,如見好友般含笑道:
“離人何時至?幾度涼風吹夢斷。靖王殿下,小女子可是在此等候多時了。”
“……?”
話語一出,本就安靜的大廳,徹底變得鴉雀無聲。
諸多文人的笑容一僵,轉眼看向了剛進門的靖王殿下,暗道不妙。
畢竟就算是門外漢,也能聽出這燕京第一才女,是在給下馬威,直接出了道難題。
離人何時至?幾度涼風吹夢斷。
這上聯不算難,但相當刁鉆,把東方離人的名字給放在了里面。
被點名的一方,肯定要把名字合理還回去,不然進門就被壓一頭,還比個什麼?
大魏諸多文人暗道不妙,心頭開始急急思索。
而東方離人腳步微緩,眼皮也跳了下,顯然沒料到這看起來文文弱弱的姑娘,殺氣這麼重!
雖然感覺到了對方的來勢洶洶,但東方離人臉色并沒有什麼變化,不緊不慢走到廳中,行了個書生禮:
“游龍此刻來,三錢青芷祛身寒。
“衙內公務繁忙,來晚一步,讓華小姐天寒地凍在此等候,著實慚愧。聽聞華小姐身體不便,本王特地給華小姐送了些白芷過來,冬日煮粥煲湯可解體寒,還望華小姐別嫌棄。”
“……”
話語落,整個大廳的嘈雜蕩然無存。
在坐名師大儒臉上的凝重,直接化為驚異。
后方學子則是嘆為觀止,如果不是場合不對,非得啪啪鼓掌喝句彩。
白芷又名青芷,有祛風止痛散寒的藥用,若是慢慢琢磨,在座大儒也能想出合適下聯。
但剛進門就忽然遇上這當頭一棒,他們可不敢保證,自己能在幾步之內,就把下聯對的如此巧妙,既不失東道主晚到一步的歉意,又王爺儀態十足,沒把大魏親王的姿態放的太低。
雖然只是短短一句話,博學廣識、巧思急智卻展現無疑。
在座眾人眼底皆露出驚艷之色,連華青芷都面露意外,眼底的從容化為了正視。
畢竟華青芷是坐在這里想的上聯,而這女王爺進門都沒停步,便做出了合理回應,這實力在她所遇女子中,絕對是最強的一個。
而要說在場受震撼最大的,莫過于夜驚堂。
夜驚堂正在上樓梯,聽到大廳里的兩句后,眼底滿是驚訝,心中暗道:
我靠……
這能是我家大笨笨?
就我這江湖匹夫,能配得上這種出口成章、才貌雙絕的大才女?
夜驚堂想起以前老笑話笨笨,還讓人家畫本子,只覺得自己是在焚琴煮鶴、牛嚼牡丹,笨笨沒嫌棄他真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