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秦相如怎麼也算老丈人了,他袖手旁觀看著被罵,顯然更不合適。
夜驚堂瞧見太后娘娘求助的眼神,便開始左右觀察,暗暗苦思了片刻,而后側身湊到大舅子秦伯沖跟前,低語了兩句。
秦伯沖正在腦中急轉想對策,聽見耳邊低語,眼睛猛地一亮,先是對夜驚堂拱手一禮,然后連忙起身,小跑到了秦國公身后低語。
吳國公觀察著大廳眾人的舉動,注意力主要就放在秦家長子秦伯沖身上,自然看到了夜驚堂的小動作,此時又蹙眉打量幾眼。
而在場賓客發現秦伯沖上去支招,情緒自然熱切起來,都望向秦國公,拭目以待。
而事實也沒讓在場賓客失望。
秦國公聽見兒子的話,臉上的憋屈當即煙消云散,站起身來大笑三聲:
“哈哈哈~!吳國公的厚禮,秦某豈能不喜歡,早知吳國公要來,秦某特地在湖對面的山上,種了顆迎客松,諸位請看——松貌似萵筍,遠觀無肚,近觀無節——諸位說是也不是?”
“嗡……”
話音落,偌大廳堂里頓時響起驚嘆聲。
琴相如蕉葉,粗看是綠,細看是朱。
松貌似萵筍,遠觀無肚,近觀無節。
湖對面山上的筆直松樹,在夜色下的輪廓,和萵筍像不像很難說,但樹干筆直確實沒有肚子,也沒有節。
但在坐賓客都是文化人,豈能聽不出這句下聯,說的是——嵩貌似我孫,遠看沒有尺度,近看沒有禮節。
這對的簡直巧奪天工,感覺道行還比吳國公的上聯高幾分。
眾人滿眼訝色,皆是點頭稱贊。
大魏女帝眼底也顯出一抹驚艷,轉頭看向身側的黑衣俊公子,看起來是想問——你真是剛想的?
而吳嵩聽見這回應,臉上再無爽朗笑意,但也沒黑臉,改為雙手負后,瞄向坐在旁邊的夜驚堂:
“秦國公背后,有高人啦。”
這次輪的秦相如開始飄了,摸著胡子在吳嵩面前來回蹦跶,示意就坐的夜驚堂:
“這位公子可不得了,雖然年紀輕輕,但和我倆同一輩分,而且整個大魏,武藝上能勝過他的都不到一手之數。說吳老弟一句,你還敢發飆不成?”
吳國公聽見這話,瞬間明白了這黑衣公子的身份,眼底的不悅倒是散了些,轉為意外,拱手道:
“原來是夜驚堂夜國公,久仰了。”
夜驚堂只是幫忙支招,眼見秦相如把他直接點了,有點慚愧,起身拱手道:
“宴席玩笑之語,還望吳國公別往心里去。”
吳國公微微抬手:“玩笑之語,自然不會當真,不然上次在府上,吳某已經摔杯為號,把秦兄按住打板子了。
“不過夜國公初來乍到,就給秦兄支招,著實有點偏袒之意。既然夜國公也善此道,吳某再找個場子,夜國公應該不會介意吧?”
坐在后面的賓客,見這黑袍公子是女帝身邊的紅人夜大閻王,眼底明顯有點驚疑。
不過文壇切磋,都是罵來罵去,雙方都是國公爺,也不怕罵出事兒,為此還有人開始拱火:
“是啊,吳國公和秦國公都是國之棟梁,為圣上鎮守東南,夜國公遠道而來,只給秦國公支招,不讓吳國公還嘴,怕是有失公正……”
連旁邊的大魏女帝,都是看熱鬧不嫌事大,眼神示意,還悄悄拉裙子,應該是說——上!無論輸贏,我都給你看點好看的。
夜驚堂不在乎名利,但為了幫老丈人,損了吳國公一句,也確實不太合適,便開口道:
“夜某一介武夫,詩詞歌賦只是略懂,吳國公要教訓我這晚輩一番,我自然是得站直受罰。”
“唉,夜國公言重了,吳某哪敢當庭教訓夜國公。”
吳國公話是這麼說,行動可半點不客氣,回身來到席位坐下,抬手示意旁邊的書生郎:
“這位是吳某的女婿江文遠,名字諸公想來聽過,此行帶他出來見見世面。既然夜國公也好詩詞歌賦,又和家婿同齡,不如你們來切磋一番,如何?”
“嚯……”
在坐賓客,剛才就覺得這書生郎眼熟,聽吳國公報名字,才想起是林安城剛冒頭不久的才子,文章功夫不敢說,但在望海樓文會上對罵,硬是把江州四大才子之一的侯岳林罵自閉了,人送外號‘嘴魁’,吳國公這次帶過來,明顯是當做軍師,來收拾秦國公的。
坐在旁邊的江文遠,見岳父被罵回來,心底早就有了火氣,當下也不啰嗦,站起身來行了個書生禮:
“小生江文遠,拜見夜國公。”
夜驚堂還以為和吳嵩單挑,這冒出來個代打的,壓力頓時上來了。
但幾百雙眼睛看著,夜驚堂也不好打退堂鼓,便抬手一禮:
“幸會。”
秦相如已經在位置上坐下,見吳嵩竟然拉女婿出來打擂,怕夜驚堂罵不過,有點不高興了:
“在座三公互相開玩笑,你讓女婿出來幫腔,不覺得失禮?”
吳嵩摸著胡子道:“文壇無大小,才學論高低。夜國公武藝蓋世,文壇切磋沒占優,傳出去也是美談,諸位說是不是?”
在座賓客,聽說過夜驚堂博學廣識的名聲,本著看熱鬧不嫌事大,此時也點頭起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