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時分,夕陽灑在雪白大地之上,視野盡頭能看到一座小鎮升起了些許炊煙,似乎還有人影在鎮上行走。
而腳下的道路,則滿是車輪馬蹄痕跡,看起來往返的人還不少。
東方離人裹緊衣裳,左右略微打量后,蹙眉道:
“上次過來,商隊都是從官道去黑石關,很少往鎮子拐;冬天大雪封路,應該沒多少人走動才對,怎麼來往的人這麼多?”
夜驚堂自幼在紅河鎮長大,知道紅河鎮入冬后沒什麼人出入,瞧見此景心底也有些疑惑,待走到鎮子附近后,便扶著笨笨下馬,把厚披風搭在了她肩膀上,相伴步行回鎮子:
“先進去看看。”
鳥鳥回到家鄉明顯興奮起來,飛在最前面,剛進入鎮子口,就落在了一顆光禿禿的樹杈上,和人打招呼,而一道洪亮嗓門,也從鎮子里響起:
“喲呵?!你怎麼飛回來了?是不是少東家來了?”
“嘰嘰……”
夜驚堂聽見聲音一愣,而后眼底便涌現出喜色,拉著笨笨快步往鎮子口行去,遙遙便呼喚道:
“宋叔!”
往年的紅河鎮,哪怕過年也沒太多人,夜驚堂帶著幾十號人走了后,基本上都快成鬼鎮了。
而如今卻不一樣,鎮子中心的街道上,開了不少鋪面,四處可見來往行走的江湖人,某些屋檐下甚至還能瞧見地鋪。
紅花樓的二當家宋馳,坐在原本的學塾外,旁邊放著火盆和個牌子,上面寫著‘招賢納士’,背后還有兩個身板不俗的徒弟,雙手負后站著撐場面。
宋馳上次來梁州,見識過梁州好漢的沒下限后,氣的直接回了天南,叫了一波徒弟過來,重新在這里組建堂口,而暫時的根據地,自然就是水兒買回來的冰河鏢局。
聽見夜驚堂的聲音宋馳連忙便起了身,快步來到鎮子口遙遙招手:
“少東家不是在江州嗎?怎麼忽然就過來了?元青呢?”
“陳叔帶人坐船過來,走得慢,目前還在路上。”
夜驚堂帶著笨笨進入鎮子,瞧見街面上這麼多面生的江湖人,眼底很是意外,先和宋馳一道來到學塾外的火盆旁坐下,才詢問道:
“鎮上怎麼這麼多人?”
宋馳上次來紅河鎮,便見過靖王,認得出跟在旁邊的黑衣女俠是誰,連忙讓徒弟搬來椅子,請靖王就坐,而后提來熱水壺:
“雪湖花不是開了嗎,這些都是去關外碰運氣的江湖人。黑石關附近的幾個鎮子都是人滿為患,江湖人在這些地方落腳,賣消息交易什麼的……來來,先喝杯熱水暖和暖和……”
東方離人在椅子上坐下,捧著熱水杯,在鎮上打量幾眼:
“他們都去搶雪湖花?”
宋馳在板凳上坐下,搖頭道:
“就這群江湖雜魚,哪里搶得到雪湖花,都是來淘金的。天瑯湖周邊幾千里地,總有幾株野生的雪湖花,只要找到一株,都能賣出天價,我這幾天還收了一株,花了一千多兩銀子……彪子,去把東西取來。”
夜驚堂和東方離人聽見這話,自然來了興致,抬眼看去,卻見兩個徒弟快步跑回去,不出片刻就牽過來一輛馬車。
宋馳把簾子掀開,可見空蕩蕩車廂里,放著一個大缸。
缸里面裝著草皮,正中心是一棵小灌木,也就兩尺高,長著稀稀拉拉幾片葉子,側面掛著朵牡丹似的小花。
雖然灌木很不起眼,但花朵形似牡丹,十余片花瓣悄然綻放,看起來極為惹眼。
“嚯……”
東方離人哪怕身為親王,也只見過風干后儲存多年的雪湖花,第一次瞧見活的,眼底明顯閃過訝異,小心翼翼走到近前仔細打量:
“這怎麼弄回來的?”
宋馳也不清楚那群淘金的江湖人,是怎麼把這麼大一缸泥巴,完好無損從雪原上帶回來的,對此只是道:
“江湖上奇人多,運氣好找到了,弄一株回來不稀奇。
“根據過往的江湖老人說,這應該是近一甲子剛長出來的雪湖花,根莖入藥效用不大,就開一朵花,也湊不出一副藥,所以賣的不貴。
“話說這東西能不能帶回中原養?可以的話送少東家屋里當發財樹養也不錯……”
能把雪湖花養家里當發財樹,皇帝看了都會覺得奢侈,但這東西顯然行不通。
東方離人搖頭道:“雪湖花生長條件苛刻,可能和水土有關,只長在天瑯湖周邊;這還好是連泥巴一起挖回來的,不然已經死了,我估計放在花盆里,也活不了太久。”
宋馳對花花草草研究不深,聽見這個自然皺眉:
“那咋辦?送回去天瑯湖栽著?雪湖花三代人才長成,讓我養死了,不遭雷劈,怕是也得被后人戳脊梁骨。”
“種回荒郊野外,遲早也得被其他江湖人糟蹋,先養幾天,等梵姑娘來了,讓她想辦法找地方養著吧……”
夜驚堂仔細打量雪湖花幾眼后,便讓宋叔收起來,又回到火盆旁坐下,詢問道:
“關外現在什麼情況,宋叔可打聽過?”
宋馳重新落座,回應道:
“我聽見雪湖花開的消息,就知道你肯定過來,這些天都留意著。北梁應該正在采摘,把雪湖花往回運,天瑯湖那邊出了好幾次劫鏢的事情,據說還有人得手了一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