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驚堂忙活片刻,尚未把粘結在一起的絲網剝離,夜空之中忽然響起扇翅膀的動靜:
“嘰嘰嘰……”
夜驚堂見此停下動作,抬眼望去,卻見鳥鳥從遠方飛了回來,并未落地,在天空來回轉了兩圈兒,就又朝著北方疾馳而去。
東方離人見此疑惑道:
“怎麼了?”
夜驚堂眉頭一皺:“有險情。估計是曹公公在劫其他隊伍,打起來了,快過去。”
夜驚堂說完后,直接翻身上馬,一把拉起了大笨笨。
東方離人和李相商議,安排曹公公來的天瑯湖,今天左賢王往湖東道送陰干的雪湖花,曹公公在此時動手她并不奇怪。
如果曹公公遇上了白梟營統領,東方離人倒是不怎麼擔心,就算打不過,也能安然抽身。
但若是不小心碰上了謝劍蘭,那曹公公鐵定得為國捐軀了。
東方離人在宮里長大,有不少武藝都是曹公公傳授,明知其一心求死還讓他過來,是因為年前夜驚堂回不來,必須得有人提前趕到天瑯湖,以免來晚了被北梁吃干抹凈。
而如今夜驚堂已經及時趕來,她自然也不能讓一個為東方氏盡忠六十年的老人死的毫無價值,當下提著鳴龍槍,坐在了夜驚堂背后抱住腰:
“距離有多遠?”
“應該有三四十里,駕——”
蹄噠蹄噠……
炭紅烈馬當即高抬前蹄,朝著冰原盡頭飛馳而去,追向了已經飛到天邊的鳥鳥……
(本章完)
===第九章 劍蘭花發===
毛色純白的戰馬,在倒映星海的鏡面上前行,冰面之下亦能看到人馬的模糊倒影,寒風中響起整齊的‘啼噠’聲。
隊伍后方,是三十騎身著白袍的白梟營精英,因為和帶隊之人并不熟,沿途都沒有出聲,只是跟隨領隊不急不緩前行,例行掃視著死寂原野。
隊伍最前方,是一匹高頭大馬,毛發純黑,四蹄卻是雪白,肩高比后方馬匹都要高出一截。
馬上坐著個年輕男子,身著一襲市井常見的青袍,面相不過三十左右,長著一雙英氣劍眉,頭發以環帶束起,肩寬背闊,背影頗為健碩,整個人看起來,本該炯炯有神龍精虎猛。
但男子那雙眼睛里流露出的寂寥,卻讓其顯得相當頹廢,便如同一個漫無目的游蕩的野鬼。
男子左手扛著一桿大戟,青龍戟的形制,鋒長兩尺纏繞金龍,月牙彎刃寒芒幽深,墨黑大桿帶著金屬色澤,造型頗為精美,鋒刃側面還篆刻兩字——定疆。
這桿大戟,是湖東瑯州府謝家的家傳兵器。
謝家在北梁傳承兩百余年,談不上權勢滔天,但世代為北梁鎮守邊疆,也算勞苦功高,深得朝廷器重。
但將門之家,傳承永遠比不上那些玩筆桿子的書香門第,只要打仗,家里就不可能不死人,死著死著,也就家道中落了。
自從天瑯王立國開始,不是西北王庭率軍過天瑯湖,就是北梁率軍反攻,來往不知多少次,打一次謝家便少幾人。
而等到二十年前西疆平定,從頭打到尾的謝家,雖然收獲無數榮耀功勛,卻也死的只剩一個八旬老叟,和一個年僅十歲還沒法上戰場的稚童。
謝家老爺子本是北梁死忠,不惜滿門死絕,也要捍衛腳下每一寸疆土;但真等到兒子孫子死干凈,換來的只是梁帝送來的一塊‘滿門忠烈’匾額,似乎也看明白了什麼,自此解甲歸田,臨終前告誡唯一的曾孫,往后要老老實實的在家玩物喪志,不要再從軍了。
謝劍蘭被曾祖父帶大,甚至沒見過父親幾面,聽從了這番叮囑,安心當起了富家少爺。
但有些人生來注定不平凡,他不爭名利,名利也會追著他走。
燕京的朝臣,聽聞謝家滿門殉國,死的只剩一根獨苗,終是有心懷大義之士不忍,各種游說諫言,把謝劍蘭給接到了燕京。
然后四方高手、湖東名士,或許是真心,也或許是求個賢名,對他都有指點幫扶。
這本來是件好事,但可惜的是,謝劍蘭在戰火與噩耗中長大,看到燕京的歌舞升平后,心底只生出了一句——戰士軍前半死生,美人帳下猶歌舞。
可能是受到了刺激,謝劍蘭的天賦在此刻展現,十一二歲才開始勤學苦練,十八歲已經逼平朝野所有平輩,能和他相提并論的,只有一個尚未打入十大宗師的花翎。
而謝劍蘭性格也越來越孤僻叛逆,燒過房舍、打過官差,甚至揍過皇子,如果不是父輩功勛卓越又天賦絕世,梁帝想養頭猛虎出來,他已經被砍頭了十幾回。
謝劍蘭在被曾祖父告誡過后,心底就早已沒了忠義,梁帝真把他養出來,也不可能是能征善戰的猛虎,而是一頭對盛世滿懷憤恨的惡獸。
但世事總是造化弄人,就在他性格心智即將長成的時候,一個人忽然闖進了他一無所有的世界里。
那是一個女捕頭,因為他當街打人,對他糾纏不休,要抓他蹲大牢。
謝劍蘭只喜歡把強者踩在腳底下,對弱女子根本不感興趣,一直未曾搭理,但那個女捕快,走到哪兒跟到哪兒,和他講什麼‘律法、俠義、規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