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爹想讓她嫁太子、世子,便是因為梁帝心思難測,怕老太師有朝一日駕鶴西去,華家沒了扛大梁的人物,連個能在朝中說上話的人都沒有。
這些事情不好公開談,華青芷也沒和綠珠講,只是看著天空的月亮,心里暗暗琢磨。
但還沒琢磨多久,墻壁拐角處,忽然循序漸進響起一道嗓音:
“無言獨上西樓,月如鉤,寂寞梧桐深院鎖······嘶~······”
聲音本來清朗富有磁性,從耳邊響起卻又不顯突兀,聽起來就像是個才學滿腹的翩翩佳公子。
但一句詩尚未念完,忽然又倒抽了口涼氣,似乎是吃疼所致。
?!
華青芷和綠珠齊齊轉頭,明顯一愣。
等到反應過來,綠珠眼中就顯出幾分驚喜,直接把小姐往拐角后推。
而華青芷則滿是意外,回頭看向院落,顯然是怕被發現后,引出大亂子。咕嚕咕嚕~
不過眨眼間,輪椅就被綠珠推著轉過了拐角,看到了過道岔口的另一側。
而兩道人影,也就此呈現在了月色下。
身著黑袍的俊公子雙臂環胸抱著佩刀,靠在墻壁上,姿態看起來瀟灑而俠氣,剛才應該是看著月亮在念詩,不過現在已經變成了不茍言笑。
而身材傲人的英氣女俠,站在黑袍公子旁邊,眼神微瞇看起來有點兇,手還放在黑袍公子腰上,等到她倆轉過來,才松開手,淡淡“哼~'了聲。
“夜公子,靖王殿下,你們······”
華青芷臉頰上滿是意外,本想起身行個禮,但又覺得場合不對,回頭看了看,又望向兩人,眼神詢問—你們怎麼敢跑這里來?
夜驚堂方才就站在這里,聽院子里的閑談,興之所至還想裝一下,被笨笨打斷施法,心頭稍顯尷尬,輕聲道:
“昨天場合不對,沒和華小姐打聲招呼,沒想到在這里又碰上了。方才聽華小姐閑聊,過來是準備找藥材?”
華青芷昨天親眼瞧見夜驚堂砍了幾十號人,此時到了面前,卻感覺不到半點兇神惡煞,無論是語氣還是神態,都如在云安時一樣陽光而隨和,反差感大到她都懷疑,昨天那個把整個車隊嚇破膽的黑衣閻王,是不是面前這個俊公子。
聽見夜驚堂的話語,華青芷柔聲回應:
“在云安的時候,王神醫給開了方子,用雪湖花的花株能立竿見影,但用尋常藥材也能完全恢復,無非時間長點,藥材的事情也不是急。”
“是嘛····..”
東方離人站在旁邊,略微打量幾眼,詢問道:
“你是北梁華老太師的孫女?”
華青芷估計兩人都看出來了,也沒隱瞞:
“確實如此,上次去云安,是不想太引人注目,并非刻意隱瞞。”
東方離人見華青芷承認,若有所思點頭。
湖東道的華家,雖然當前不在北梁朝中,但幾百年世代積累,在湖東道名望很大,算是世家大族的領頭羊。
雖然華家暫時和大魏扯不上關系,但東方離人知道姐姐的野心,萬一有朝一日打入了湖東道,總得找幾個在北方有名望的大人物,來恭迎他們的皇帝陛下順利抵達燕京不是。
華家這種源遠流長的大世家,只要肯帶頭做表率,會少很多。
為此確認華青芷的身份后,東方離人自然起了拉攏的心思,開口道:
“本王與你還有局棋沒下完,也算是有幾分交情。既然左賢王給不了你,本王給你,你要多少?”
華青芷很聰明,聽見這話,稍顯無奈搖頭:
“君子之交淡如水,我視靖王、夜公子為友人,不是因為兩人的身份,也不希望兩位因為華家,對我另眼相待。
“尋常藥材也有用,我不著急,是家里怕耽擱太久,錯過了嫁人的歲數,殿下要是現在真幫我找齊了,我恐怕該更發愁了。”
夜驚堂見華青芷不是急缺,略微頷首,轉而道:
“這幾天城里可能不太平,華小姐和令尊,最好還是別亂走動。我身份不便,實在不宜久留,就先告辭了,日后有緣再會。上次在京城未曾道別,現在也算是補上了。”
“啊?”
華青芷見兩人說兩句話就告辭,明顯有點遲疑,不過這里是西海都護府,兩人跑進來,都不知道冒了多大風險,確實不該在這里多耽擱。見夜驚堂帶著女王爺轉身,她想了想又詢問道:
“公子剛才那首詩沒念完吧?后面是什麼?
東方離人腳步微頓,望向夜驚堂。
夜驚堂剛被笨笨拾掇一頓,要是繼續,指不定以后就沒法進被窩了,當下回頭一笑:
“打個岔倒是忘了,往后若有機會見面,再告訴華小姐。”
華青芷聽見這個說法,哪怕心里癢癢,也并不著急了,微微頷首:
“來日再會。”
夜驚堂抬手擺了擺,而后便轉入了拐角,不見了蹤跡。
綠珠站在背后,一直都不敢說話,此時才低頭道:
“就這麼走了?”
“不然呢?兩國交鋒,能露面打個招呼,已經是把我當朋友,只希望往后天下太平,能又再會機會吧。”
“肯定有。夜公子這麼厲害,就算打仗,我估摸也是他打進湖東道,到時候···
···哎喲~”
華青芷抬手在口無遮攔的綠珠頭頂輕敲,又回望一眼后,才坐著輪椅,回到了院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