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明媒正娶,以華家的背景,可以保證女兒哪怕嫁去了別家,也不至于吃苦。但私奔不一樣,私奔就是和家里斷絕了關系,哪怕在別人家當了小妾姨娘,他這當爹的也管不到。
不過好在,華俊臣知道女兒和誰私奔,對方是南朝萬人之上的仁杰,品性端正方方面面都沒得挑,再怎麼也不至于讓青芷過苦日子。
華俊臣凝望無邊西海良久后,心頭雖然很是擔憂女兒現在過的好不好,但最終還是化為了一聲無可奈何的輕嘆:
“唉……”
踏、踏……
城墻上,寅公公帶著兩個親信太監巡視歸來,在角樓駐足,瞧見華俊臣面帶愁色,在身邊駐足勸道:
“華先生還是放寬心,咱家臨行前,已經叮囑十二所全力搜尋令千金的下落,若有消息,會第一時間通知華先生……”
華俊臣可不覺得十二所能把他閨女找到,真找到那就出大事兒了,但這些話顯然不能明說,只是搖頭道:
“女大不中留,走了就走了吧。當前還是以國事為重,平夷城那邊的戰事如何了?”
寅公公雙手籠袖,望向南方:
“封城死守,梁王圍城打援,也不急著攻城。剛過冬天,平夷城內沒多少存糧,最多再過兩月,城里的糧食就該吃光了,王府那邊正在設法運糧……”
華俊臣哪怕不怎麼通軍政,其實也看得出當前形勢不太妙。
西海都護府的三座要塞,都是沿湖而建一字排開,目的是當做橋頭堡,以便北梁大軍可以隨時登岸,當做庇護所和進攻據點;若是丟了,北梁想打西海諸部,便只能從湖東出發搶灘登陸,無論難度還是后勤壓力,都是要比目前大數倍的。
如今入了夏季,湖面完全解凍,兩岸徹底被天險隔絕,西海都護府固守的三座軍事要塞,直接就成了飛地,只能靠船只和湖東往來。
而為了防止西海諸部或者南朝打下西海都護府后,順勢反攻北梁本土,天瑯湖西岸是不設船廠港口的,連大樹都不留,船只只能從湖東道往過派。
這個布局,讓湖東道進退自如高枕無憂,但西海都護府卻成了背水一戰的狀態,只能不惜一切代價守到冬天湖面結冰為止,不然連退路都沒有。
如果左賢王李锏在,靠著威望足以震懾西海諸部,讓他們去當炮灰拖住南朝大軍的進攻節奏,朝廷軍在后面當督戰隊即可。
但新左賢王繼位后,威望明顯不及李锏,不說各部族長,連個天瑯王遺孤,讓各部看到了自立復國的曙光。
這就導致了西海諸部直接摁不住了,表面上忠心耿耿誓死抵御南朝敵寇,實則全部都在摸魚消極怠工,就等著南朝破北梁的城。
照這個情況持續下去,平夷城不說守到冬天,能撐過三個月都是問題。
華俊臣作為世家嫡子,雖然兩邊下注半點不慌,但表面上還是得做出憂國憂民之色,詢問道:
“平夷城若是守不住,西海諸部便丟了一半,光運糧食解不了燃眉之急,還是得想其他辦法。聽說王爺在和西邊聯絡,目前是什麼情況?”
寅公公對此道:“大漠那邊,有幾個部族想趁南北交戰自立,王爺準備把巫馬部所在的肥沃草原賜一半給他們,讓他們來西海諸部立國;西海諸部得知此事,肯定會調轉矛頭和大漠野人打仗,南朝想要拉攏西海諸部,也得分兵去幫忙平叛,算是驅虎吞狼的緩兵之計。
目前正在聯絡。”
華俊臣聽見這個,有些疑惑:“黃明山外面就是不歸原,那里還有人能拉起軍隊?”
曹阿寧一直站在寅公公背后,對此解釋道:
“大漠無邊無際,雖然貧瘠,但里面不乏綠洲,有水源的地方自然有人扎根,以前還有人從那邊過來,跑去云安上貢騙吃騙喝,人口雖然不多,但擾亂局勢足夠了。”
華俊臣對這些也不甚了解,想想便也不再多說,轉身繼續巡視起了城墻……
——
蹄噠、蹄噠……
馬匹從接頭小鎮出發,經過半天奔波,終于在深夜抵達了戈壁灘深處的飲馬潭附近。
去年到荒骨灘還是秋天,因為天氣涼爽適合趕路,專門跑到此地的商隊馬幫并不多,而如今五月盛夏,周邊可以說完全換了一副面貌。
因為盛夏酷熱缺水,飲馬潭成了附近戈壁灘上唯一的水源地,夜驚堂距離還留兩三里,便發現秋冬季節并不起眼的飲馬潭,化為了一座龐大的營地,數不清的車馬停在湖泊周邊,附近就地扎著帳篷,哪怕夜色已深,依舊不時有隊伍過來或者出去,內部更是人滿為患,還有商販乘機擺出了攤位,現撈現賣做起了烤魚生意。
“嘰嘰嘰……”
因為晚上天氣涼快,鳥鳥已經徹底精神了過來,站在太后娘娘肩膀上,望向遠處的烤魚鋪子,不停搖頭晃腦賣萌,要不是太后拉著爪爪,就已經飛過去了。
女帝起初還以為是個幫派駐地,等走到附近,發現密密麻麻全是商旅隊伍,眼底顯出驚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