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是沙陀部的一個頭目,以前派人來冬冥山買過藥材……”
夜驚堂只去過沙州城走鏢,對大漠里的情況了解不多,當下微微頷首,又繼續仔細聆聽。
正堂里的凈空和尚,雖然態度頗為謙遜,但口氣倒是很硬,被兩名北梁高官質疑實力,直接就開口道:
“我沙陀部能征善戰的男兒有八千,這幾年吞并其他小部,還抓了幾千俘虜充軍,只要有糧草戰馬,想想辦法也能拉起兩萬大軍……”
“兩萬軍卒,精銳之士不過八千,放在大漠算是一方霸主,但丟進西海諸部,確實算不得什麼。先不說四大部,就南朝梁州的洪山幫,你們都不一定能打過……”
“洪山幫一群馬匪山賊,豈能與我部將士相提并論?我部的勇士,不比勾陳部差,只是身在大漠缺衣少食罷了。而且我部兵員雖然不及西海四大部多,但有兩樣要勝過西海各部。”
“哦,凈空大師說來聽聽?”
“這第一,是立場——我沙陀部想自立,反的是南朝,和貴國站在一條線;而西海諸部想重建王庭,反的則是貴國,有天瑯王遺孤在,更偏向南朝。”
“那第二呢?”
“第二是首領。常言‘兵慫慫一個、將慫慫一窩’,四大部的首腦,兩個是見風使舵之輩,唯一能打的勾陳大王死了,冬冥大王不過是個巫醫,無一人能扛起大梁。而我們首領不一樣,不僅文武雙全,懂用兵之道,個人武藝也登峰造極,遠在四大部首領之上……”
夜驚堂聽到這里,稍微有點疑惑,詢問道:
“沙陀部的大王是誰?”
梵青禾也沒眉頭輕蹙,仔細想了想:
“好像叫黃蓮升,聽說武藝不錯,但印象里也就是個大漠宗師,沒法和四大部族長相提并論……”
而抱有同樣疑惑的顯然也不止偷聽的二人,正堂中的兩人也是如此。
戌公公是燕都十二侍之一,武藝談不上超凡入圣,但也絕對不差,對此回應道:
“咱家和李大人能過來,主要便是為了此事。貴部的黃首領,在密信上說,只要我朝肯扶持援助,他能幫忙抵御南朝的夜驚堂。要知道夜驚堂此人,乃當世人杰,連我朝的仲孫先生也只能勉強壓住,貴部憑什麼敢夸下這海口?”
“我家首領自幼天賦過人,往年借著去云安上貢,拜訪過南朝無數豪杰,學了一身好武藝。這些年默默無名,只是顧全大局,不想被南朝忌憚打壓,實際上我部首領從繼任首領那天起,目標就是一統大漠,而做到這點,首先就得滅掉我那不記名的師父……”
“你意思是,黃首領一直是把神塵和尚當對手?”
“沒錯,沙州是佛家最后的凈土,神塵禪師不死,沒人能在沙州起兵禍。”
“那黃首領已經有了滅掉神塵和尚的把握?”
“我十幾歲被抓進千佛寺,做了十年的廚子,神塵禪師在我看來,就是一口無瑕金鐘,沒有任何破綻,說實話不覺得我家首領有這本事。但我家首領并非信口雌黃之輩,說能幫忙抵御夜驚堂,那就是可以。”
“……”
夜驚堂聽到這里,和正堂里的兩個熟人一樣,眉宇間都顯出一抹凝重。
梵青禾琢磨了下,低聲道:
“好大的口氣,大漠里能養出這麼霸道的人物?”
夜驚堂想了想道:“可能是為了騙北梁援助,在夸大實力,不過吹到這份兒上,也必然有幾把刷子,這黃蓮升得重點關注下。”
而燈火通明的正堂里,在稍許沉默過后,戌公公再度開了口:
“凈空大師近日先行在此休整,咱家回西海都護府與朝廷商議此事,而后隨凈空大師折返,去拜見貴部首領。如果貴部首領真有您說的這般厲害,朝廷能給的可不止糧草軍械。”
“謝戌公公……”
……
夜驚堂又仔細聆聽了片刻,發現并沒有什麼重要內容,便和梵姨一起悄然離開了府邸。
待走遠之后,夜驚堂才輕聲道:
“北梁拿過來一顆仙丹,恐怕就是給這黃蓮升預備的,戌公公回去要是商量好了,應該會把丹藥帶上。”
梵青禾走在身側,詢問道:
“咱們是在這里守株待兔,還是?”
“還得送華青芷去華伯父哪兒,我們過去一趟。要是能順道把小左賢王宰了,這仗是不是就不用打了?”
梵青禾搖頭道:“哪有這麼簡單,左賢王世子和他爹李锏不一樣,本身就鎮不住西海各部,也壓不住麾下將領,就是個子承父業的吉祥物。
“左賢王兒子一堆,你殺一個,北梁無非再推出來一個,殺完了還有李氏皇子,只要西海都護府的軍隊不散,當前局勢就不會有太大變化,反倒是你,你要是失手出事,這仗才真不用打了。”
夜驚堂想想也是,當下也沒再多言,和青禾一道快步回了冬冥部的大藥房。
夜色漸深,姜老九等人打探完城內情況后,皆已經歸來,長途奔波后都回了房間休整。
華青芷住的屋子已經熄了燈,里面有兩道平穩呼吸聲,看起來主仆兩人都睡了,連忙活一路的鳥鳥,都躺在了屋檐下的躺椅上,睡的不省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