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俊臣剛走進衙署,便看到對南朝苦大仇深,但寸功未立的許天應,在班房里簽名,看起來也是剛換班下來。
而寅公公、曹阿寧等大內高手,則在往城墻上走,應該是去換防。
許天應和曹阿寧都是打入敵人內部的暗樁,華俊臣自然不知道兩人真實立場,和許天應有過幾面之緣,但接觸并不深,因為朝廷賜了他仙丹,卻沒給實力更強天賦更好的許天應,他怕對方嫉妒,還一直有所避諱。
不過此時交接班撞上了,華俊臣也不好視而不見,來到班房之中,從太監手里接過毛筆,在冊子上寫著巡視情況,同時打招呼道:
“許大俠也忙完了?”
許天應從曹阿寧那里知道了夜大閻王上次去燕京,是以華府家丁的身份藏匿,但并不清楚華俊臣是不是也是夜大閻王發展的暗樁。
按照暗樁的行事準則,只要上級沒點明身份,那就得當做敵對人物對待,為此許天應也沒多熱絡,只是禮貌頷首:
“晚輩年紀輕輕,哪里當得起大俠二字,華前輩不嫌棄,叫我天應即可。”
“唉,許大俠太謙虛了……”
華俊臣呵呵笑著尬聊,手上飛速寫著工作記錄,寫完后就利落拱手告辭出了門。
華府的萬寶樓開遍北梁,在西海都護府本就有產業,但華俊臣作為負責城府的高手,自然不能跑去城中心住著,落腳的地點和所有外援一樣,都在衙署旁邊的巷子里,以便發生險情及時馳援。
因為此行沒帶著夫人,閨女也不在身邊,李光顯那慫包還裝病不敢來,華俊臣想喝酒都找不到人,便在衙署外買了一壺小酒半斤牛肉,獨自轉身折返,但就在他走入青石老巷之時,眉頭卻忽然一皺,看向了靜悄悄的巷道拐角。
此時太陽已經落山,因為正值交接班,本來在家里休息的武人都出門上了崗,而換班下來的武人,因為天色尚早,多會在街上吃飯消遣,并未全部歸來,巷子里根本沒多少人。
但華俊臣憑借感覺,隱隱察覺到巷子拐角后方,有一道若有若無的呼吸聲,看起來是有人安靜靠在那里。
“……”
華俊臣左手提著酒壺油紙包,右手按在了劍柄上,見對方沒動靜,便想高聲呵斥詢問,警示周邊高手,但不曾想剛剛張嘴,就是:
“嗚嗚嗚嗚——”
忽如其來的大手,直接從背后探出捂住了嘴,連想要出鞘的佩劍都給死死摁住!
華俊臣當前好歹也算天人合一的武魁,忽然被人摸到背后,以摸崗哨的手法制住,心頭駭的是肝膽俱裂,腦子里已經開始回憶此生江湖路了。
但就在他嘗試掙脫殊死一搏之時,背后忽然傳來聲音:
“華伯父,是我是我……”
“?!”
華俊臣渾身一震,掙脫動作也戛然而止,眼底先是不可思議,而后顯出劫后余生的慶幸,迅速松開劍柄抬手示意。
夜驚堂本來是在巷子里等著華伯父過來,著實沒料到月余不見,華伯父武藝如此突飛猛進,距離半條巷子就發現了有人隱匿。
為防華伯父高聲呼喝驚動城中守衛,夜驚堂也只能用這種方法讓華伯父閉嘴,此時見華伯父松開了劍柄,他也連忙松開手,拱手一禮:
“實在得罪,還望華伯父勿怪。”
華俊臣驚的臉都白了,不過再度見到女婿,眼底還是以驚喜居多,迅速轉過身來,難以置信道:
“驚堂,你怎麼又跑這兒來了?聽寅公公說,你自行推演了鳴龍圖,身體沒毛病吧?”
夜驚堂推演鳴龍圖是當著項寒師的面,為此北梁高層都知道他‘命不久矣’,只是不知道他什麼時候病發暴斃,而華俊臣這段日子自然也在暗暗操心這事兒。
夜驚堂見華伯父如此關心,含笑道:
“身體沒大礙,華伯父無慮。”
“那就好,青芷最近可安好?”
巷子拐角處,華青芷聽夜驚堂的吩咐,一直靠在墻上等待,發現兩人都說起話來了,才悄悄從拐角探頭。
華俊臣余光發現遠處熟悉的面容,欣喜擔憂可以說直接寫在了臉上,快步來到拐角處:
“你這死妮子,招呼都不打就往外跑,你知不知道你娘還有叔伯多擔心?!”
華青芷被薛白錦綁走,輾轉奔波幾千里路,都以為再也回不去了,不知失落傷感了多久。
此時再度看到爹爹,年紀本就不大的華青芷,就如同走丟又再度回家的女娃一般,眼淚都出來了:
“爹!”
華俊臣就一個命根子閨女,嘴上嚴厲,但神情哪里兇的起來,來回打量發現閨女沒瘦,甚至還站著,便驚喜道:
“你腿已經好了?”
華青芷抬手擦了擦眼角:“還沒好,不過勉強能走幾步了。我這次出門,不是自作主張離家出走……”
華俊臣見閨女哭哭啼啼,本來還想說兩句的,但最后還是算了,點頭道:
“爹知道,女大不中留嗎,爹也沒怪你。先進屋再說……”
華青芷見爹爹誤會了,眼神自然一急,被夜驚堂扶著進入了華俊臣居住的院落,解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