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兄們在溶洞里待了半個月,干糧都吃吐了,熬到后半夜哪還有戰力?現在巫馬部正在做飯,早點打過去,剛好能吃口熱乎飯,兄弟們聞到香味也必然士氣大漲……”
李嗣點頭:“咱們都是外行,打仗聽褚將軍的,別瞎指揮。”
許天應見此,也不好在多說。
沙沙沙~
隨著時間逐漸推移,排成一線的沙陀部軍卒,便手提刀槍貼著巖壁,陸續抵達山坳,不過片刻便集結了數百人。
許天應摩挲著手指,指尖已經無聲摸出一枚銀針,想要驚動下方的馬匹,引起巫馬部的警覺。
但當前位置距離下方馬場約莫半里,他就算是武圣,也不可能在不動聲色的情況,把銀針射這麼遠。
如果八千軍卒集結完畢,沖出山坳散開了陣型,許天應跳反都不可能攔住,當下心頭不免暗急。
但也不知是不是巫馬部命不該絕,就在沙陀部軍卒慢慢集結之時,幾聲犬吠,忽然從下方的院落傳出:
“汪汪——”
觀察局勢的李嗣,心中暗暗一沉,仔細看去,卻見給馬接生的院落里,跑出來一條土狗,對著山坡上方叫喚。
他本以為是誰弄出了動靜,但仔細一聞,才發現一千多沙州蠻子聚集在山坳里,十幾天不洗澡,味道著實有點重,估計是氣味被看門狗給察覺了。
李嗣壓低身形,詢問道:
“怎麼辦?”
褚元騎并未言語,只是暗暗注視著山下動向。
下方院落里,隨著狗對著山壁叫喚,馬上就有個七八歲的小姑娘跑出來,朝著光禿禿的山坡打量。
雖然上千人的汗味重,但距離下方院落很遠,院落周圍又全是馬糞等物,細微的味道變化,人顯然很難察覺出來。
小丫頭打量了片刻后,就疑惑道:
“你叫什麼?”
“汪汪——”
土狗明顯處于戒備狀態,叫了幾聲后,見小丫頭想走,又叼著裙角拉住,而后繼續叫喚:
“汪汪——”
很快,一個擦著手的婦人,也從院子里走了出來,疑惑往山坡打量,可能是擔心有馬賊摸進來偷馬,回頭呼喚:
“幺妹……”
嘣——
便在此時,夜空中發出一聲霹靂弦響!
繼而黑色羽箭自山壁上破空而去,直擊試圖示警婦人咽喉!
華俊臣正在暗暗著急,忽然聽見遠處傳來破空聲,想攔截為時已晚,頓時起身怒罵:
“誰讓伱們放的箭?!”
許天應在羽箭破空聲傳來時,手中銀針便激射而出,但射箭的是趴在遠處的一個弓卒,看準頭還是個神箭手,事發突然,出手追箭顯然晚了。
西海各部無論男女皆善戰,只是弓弦一響,婦人臉色便驟變,當即想要去拉旁邊的小丫頭。
但羽箭來勢太快,等聽到聲音之時,羽箭便已經到了面前!
婦人瞳孔瞬間放大,根本來不及躲閃,便眼睜睜看著一條黑線刺向咽喉,而后便眼前一黑。
嘭——
嗡嗡嗡~
但讓所有人意外的時,預想中箭矢入肉的悶響并沒有傳來,取而代之是羽箭顫鳴聲,以及一聲撕心裂肺的:
“娘——……誒?!”
起身怒斥的華俊臣,余光回望,卻見明明必死無疑的婦人,不見了蹤影,身形完全被一名身材高大的黑袍男子擋住。
黑袍男子神色冷峻,腰間掛著把單刀,左手握著勢大力沉的羽箭,眼神如同九幽閻羅,抬眼望著山坡上埋伏的眾人!
?!
華俊臣和許天應心中一震,心底瞬間涌出狂喜!
而李嗣瞧見這位熟悉的南朝國公,臉色則是一白。
但眾人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就瞧見婦人旁邊的那條忠心土狗,‘嗷’的就是一口,咬在了忽然出現的黑衣閻王小腿上。
“嘶……你瞎呀?”
夜色中響起一聲怒喝!
華俊臣等人眼神一呆。
土狗則是死不松口瘋狂甩頭!
婦人劫后余生,還沒回過神來,就瞧見了此景,驚得是一邊拉閨女,一邊踢蠢狗,同時大喝:
“快來人!有人搶馬!”
顯然,婦人還是沒想到群山之間藏了多少人,只以為來了一波搶馬的匪賊。
而夜驚堂一聲暴呵傳出,后方燈火通明的大寨頓時安靜下來,已經有不少人朝著這邊跑來。
與此同時山坡上,褚元騎發現下方忽然冒出來個黑衣人,還微微愣了下,不過馬上就回過神來,知道已經暴露,不能給巫馬部反應的機會,當即拔出戰刀,赤身跳出背坡,站在了最上方怒喝:
“給我殺!”
“殺!!”
已經集結的千余軍卒,雖然沒有鎧甲戰馬,但皆是黃蓮升培養的精銳,征伐大漠小部落也打過不少仗,聞聲前方十余人,便提著刀槍,順著山坡上的水槽滑下,后隊接踵而至。
嘩啦啦——
遠看去馬場側面的溝槽中,被軍卒滑下帶起來的煙塵遮蓋,便如同忽然涌出了一股黃色洪流。
沖過來查看情況的幾個巫馬部族人,瞧見此景臉色驟然,回頭便大喝:
“敵襲!敵襲!……”
整個巫馬部,便如同燒火的烙鐵落入沸水,瞬間炸開了鍋,呼號聲一片。
而處于山坡下的夜驚堂,此時并不著急。
夜驚堂半個時辰前其實就到了眾人背后的山頂上,因為李嗣旁邊的將領不像是黃蓮升,他摸不清楚黃蓮升位置和深淺,便按兵不動,等著對方露頭,發現這群來歷不明的軍卒就動手了,這才跳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