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爺這江湖地位,也怕我家寨主?”
“呃……鄒寨主的名號,在梁州能止小兒夜啼,誰不忌憚三分。”
夜驚堂并未過多解釋,岔開話題詢問:
“你近兩天,可見到一支三十多人的車隊從望河埡折返?護衛都是高手,帶著三輛馬車。”
張耗子仔細回想:“半個多月前過去的,目前還沒回來,不過今天回來的鏢師,說在路上遇見過這麼個車隊,最遲明早應該就到了。”
夜驚堂估計隊伍離望河埡也不遠,當下便讓鳥鳥先飛過去尋找確定位置,他則帶著華青芷走進了客棧大門。
華青芷腿腳不便,走到比較慢,上樓梯的時候還得扶著夜驚堂胳膊,待走到樓上后,才好奇詢問:
“那個鄒寨主是什麼來頭?夜公子聽到名頭直接‘花容失色’的人,我還是頭一次見……”
夜驚堂稍微有點尷尬,想想還是解釋道:
“我十三四歲的時候,第一次跟著義父走鏢,在戈壁灘上遇到了一隊人,其中領頭的就是鄒大寨主。當時我還小,見一個女人家胳膊比我腿都粗,還拿兩把霜花板斧,就好奇多看了兩眼。
“結果不曾想,直接看出事兒了,對方二話不說,就甩給我義父五十兩銀子,想把我買了,我義父不賣,就準備直接強搶民男,好在我跑得快不然……”
華青芷看著夜驚堂心有余悸的樣子,有些好笑:
“夜公子還有過這等遭遇?”
“我自幼長得唇紅齒白,算是十里八鄉有名的俊后生,打我主意的人可太多了,自從十二三歲開始,就有人登門說媒……”
華青芷對這話倒是不懷疑,畢竟就夜驚堂這相貌,走哪兒都能吃上軟飯,她想了想詢問道:
“那為何公子的紅顏知己,沒有梁州本地人?”
“這個嗎……梁州好看的小姐,都住在郡城里,我這邊城野小子,根本見不著。能見到的姑娘,都……嗯……”
華青芷余光看向正在客棧大堂里喝酒劃拳的潑辣婦人,以及大胳膊比她腰還粗的女漢子,算是明白了緣由,當下又道:
“沒想到夜公子也以貌取人。如果看上夜公子的女英雄,長得膚白貌美身段婀娜,就和薛白錦一樣,夜公子是不是就不跑了?”
夜驚堂覺得這完全是廢話,他當時十三四歲,正是青春期躁動的時候,忽然遇到冰坨坨那樣又大又白,還冷艷無雙的豐腴大姐姐,要拉他回家做相公,他能逃跑怕是腦子有毛病。
不過直接點頭,未免像個色胚,夜驚堂對此只是道:
“我當時還小,哪里懂這些,走進屋吧。”
華青芷若有若無哼了聲,顯然是不相信,但也沒再調侃,跟著一起進入了房間。
望河埡本就是山寨為了收過路費修建的鎮子,居住環境談不上太好,房間里都是上了年頭的桌椅和板床,墻壁呈黃黑色,窗口、桌子上甚至還能看到些許刀劍痕跡,也不知道曾經發生過什麼。
華青芷來到桌前坐下,抬手摸了摸桌子邊緣的刀痕,又環視整個房間,有點心虛:
“夜公子,這房間不會死過人吧?”
夜驚堂把佩刀和斗笠放在桌上,點燃了燭臺,見華青芷詢問,并未立即回答,而是自己觀察桌子和墻壁上的痕跡,片刻后搖頭道:
“還沒死。”
“嗯?”華青芷面露茫然。
夜驚堂因為也沒事,便把桌子轉了下,給華青芷講解:
“桌子當時是這麼擺的,房客背對窗戶而坐,殺手先從窗外放暗箭,房客察覺偏身躲開,在桌面上留下了一個箭孔;而后殺手破窗而入,雙方短兵相接……最后殺手被一刀貫穿腹部,釘在了墻上……”
夜驚堂在窗戶旁邊蹲下,指向墻根的烏黑痕跡:
“這是沒擦干凈的血跡,事情應該出在年前,從高度來看肚子受創但沒當場斃命,死前肯定被抬出去了,放心住。”
“呃……”
華青芷眨了眨眼睛,因為夜驚堂講的聲情并茂,還親自演示廝殺雙方的位置動作,她感覺就和身臨其境一樣,硬生生腦補出了當時的情況,臉兒都白了:
“要不……要不咱們換一間房?”
夜驚堂來到旁邊坐下,搖頭道:
“這客棧幾十年了,哪有沒見過血的地方。有些房間比較干凈整潔,是因為損壞嚴重,或者尸體臭了,味道除不掉,必須重新翻修。這房間不拾掇,就是因為沒人死在屋里,不犯忌諱,幫派犯不著花那冤枉錢。”
“……”
華青芷就是個文弱小姐,跟著夜驚堂這麼久,死人雖然見過不少了,但膽子顯然還是沒練起來,發現這客棧里應該死過不少人,手都蜷到了胸口:
“那……那我們換家客棧?”
“這地方都一樣。”
夜驚堂知道華青芷害怕,安慰道:“我這閻王在跟前,你還能怕小鬼不成,放心住就是了。我去給你打點熱水……”
華青芷見夜驚堂要出門,哪里敢獨自待在這鬼地方,連忙把他袖子拉住:
“讓小二送上來就行了,你……你也跑了一天了,就在這好好歇息吧。”
夜驚堂搖頭一笑,到門口和小二招呼一聲,便示意床鋪:
“你放心歇著,我在這打坐即可。”
華青芷覺得自己睡床,讓夜驚堂坐著怪不好意思的,但她也坐不住,總不能讓夜驚堂睡一起,當下只能柔柔頷首,坐在了床鋪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