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現夜驚堂已經汗氣蒸騰,依舊沒有停步歇息的意思,華青芷也意識到了不對,湊在耳邊詢問:
“夜公子,你怎麼這般著急?是不是我家里出事兒了?”
夜驚堂眼見距離府城只剩十余里,此時也沒再隱瞞,柔聲道:
“沒大事,就是華老太師年事已高,身體不太好……”
“啊?”
華青芷聽見是爺爺出事柔雅臉頰當即慌了。
華青芷因為幼年習武落下殘疾的事情,和華俊臣關系其實并不是十分親密,再加上華俊臣不怎麼通文采,讀書識字、琴棋書畫,乃至為人處世之道,基本上都是華老太師閑賦在家時手把手教的,祖孫之間的感情十分深厚。
瞧見夜驚堂不計代價千里奔襲的模樣,華青芷只以為爺爺已經駕鶴西去,眼淚都出來了,想詢問卻不知從何問起。
夜驚堂感覺到了華青芷的情緒變化,連忙道:
“沒事沒事,我帶著鳴龍圖和安宮丸,只要趕到就絕對能救回來。”
華青芷聽見這話便想催促夜驚堂再跑快點,但夜驚堂一路緊趕慢趕,雖然沒告訴她消息,但必然已經盡了全力。
華青芷嘴唇囁嚅幾下后,最終還是抱住了夜驚堂的脖子,什麼也沒說,只是望向華府的方向。
踏踏踏……
夜驚堂為了及時趕到,一路上都是高速巡航,直到距離華府還有三五里后,才放緩腳步,以免被附近的高手察覺。
華青芷趴在背上,看著故鄉熟悉的景色,心底也愈發緊張,生怕入眼就看到滿院披麻戴孝的場面。
但好在情況比她預想的要好一些,雖然華府門外停滿了各大家族的車馬,也有不少文人仕子在外面圍聚,但管家仆人還是保持著笑容待客,并沒有換上喪服。
華青芷暗暗松了一口氣,忍不住輕拍夜驚堂肩膀:
“快點快點,爺爺就住在后宅的文竹園……”
“噓~別說話宅子里有不少高手……”
夜驚堂輕聲示意后,便壓住所有聲息,順著華青芷的指引,從西宅圍墻飛身躍入,幾個起落就來到了中宅后方。
華青芷悄悄打量,可見平日里極少過來的偏房叔伯都聚集在院子里,眉頭緊鎖低聲商談.
而娘親和嬸嬸等人,也在廂房里坐著輕聲私語。
因為主屋的門窗都關著,看不到里面的動靜,夜驚堂只能背著華青芷,落在了后窗處,往臥房中打量。
為了透氣,面向小竹林的后窗開著,借著里面的燈火,可以看到頭發花白的華老太師,靠在病榻上,氣色暗沉很虛弱,不過表情倒是挺平和,還在和大夫閑聊:
“人終有生老病死,醫圣來了都無計可施,你個小郎中,能看出個什麼來。”
坐在床榻前號脈的大夫,是從燕京退休的老御醫,年近七十顯然不是小郎中,但和華太師比還是小一輪,此時左手摸著胡子,含笑回應道:
“看得開就好。記得當年先帝病危,太醫院里的先生,沒一個敢進去,都知道治不了,但也沒人敢說,最后推來推去,還是把我給推了進去。
“好在先帝開明,直接問我還有多久,我說最多三天,先帝就讓我出去了,把當今圣上叫了進去。這要是遇上個不開明的君主,腦袋搬家是小,弄不好九族都沒了……”
老太師嘆了口氣:“先帝賢良,既無大功亦無大過,和魏明帝一樣,都是治世之君;只可惜魏明帝運氣不好,生了個蠢兒子,以至于駕崩后,新君坐不穩皇位,女帝又得國不正,直接埋下了諸王之亂的禍根。
“先帝可是生了個好兒子,當今圣上有大才,亦不缺雄心壯志,要是等到南朝諸王之亂,成千古一帝不無可能。但可惜……”
老御醫聽到這里,連忙抬手:
“哎哎哎,我還想多活兩年,您老要是路上缺伴兒,可以去找王老爺子,他跟您較勁兒半輩子了,您走了他不陪著,多無趣……”
“呵呵……”
……
華青芷趴在背上,從氣息中都能聽出爺爺已經時日無多,但看到爺爺還在笑,心里還是放松了些。
夜驚堂雖然到了跟前,但總不能直接把御醫打暈翻進去,當下又背著華青芷,來到了屋脊之上,尋找華伯父或者伯母的蹤跡。
結果這一看,未曾找到岳父岳母,反倒是發現許天應和曹阿寧,在外宅的廊道里。
夜驚堂瞧見熟人,自然沒啰嗦,當即悄悄摸摸走了過去……
——
李嗣等人在正堂做客,隨行太監和護衛,自然是在外面照常巡視站崗。
此時前宅的池塘側面,曹阿寧抱著胳膊,靠在廊柱上賞月,心底琢磨著臥底生涯何時是個頭。
而許天應則站在不遠處,思索著朔風城英雄宴的事情。
朔風城的英雄宴,在許天應看來,夜大閻王很有可能會過去。
畢竟北云邊擺明了是站在了北梁那邊,大張旗鼓招兵買馬,準備對付夜大閻王。
夜大閻王若是收到消息,不登門砸場子,讓北云邊把英雄會開成了,怎對得起如今這番名聲?
雖然雪原在北梁后方,夜大閻王只要踏進去,就是前有北云邊,后有項寒師、仲孫錦,周圍還有無數北梁群雄圍堵的絕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