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時分,處于歲錦街街尾的一條深巷內,一家招牌發黃的老酒館還在營著業,不過內部并沒有多少客人,只有一個年邁的掌柜和一個中年酒客。
中年酒客身著尋常文袍,但眉宇間卻難掩那股久居上位的威嚴,目光一直望著外面的巷子。
在火爐旁煮酒的老掌柜,認識此人,因為酒館里沒其他客人,還在說著閑話:
“這一晃得有幾十年了吧?以前客官過來,這酒館的掌柜還是我爹,我在后院打雜。如今頭發都白了,客官依風華正茂,著實讓人羨慕……我沒記錯的話,閣下應該還有幾個朋友,怎麼沒過來?”
坐在窗口的梁帝,上次來這種市井酒肆,還是當太子讀書的時候,因為身份特殊,跑去青樓廝混不方便,又厭倦宮里的生活,才偶爾和好友到這來消遣。
至于陪著過來的人,自然是李逸良等同窗伴讀,不過左賢王李锏并不在其中。
李锏是梁帝的兄長,但由妃子所出,并非嫡長子,和梁帝的關系,便如同當今的胖太子、三皇子。
而李锏后來之所以能封左賢王,并非梁帝寬厚,而是李锏不爭皇位,本事也確實大。
李锏自幼刻苦習武從軍,從伍長做起,硬靠軍功步步高升,成了征伐西海的首發大將,又在燎原悍不畏死圍剿天瑯王,打到親兵死完了都沒退,戰后‘西海王’的位置只能讓李锏來做,換成其他皇子根本沒法服眾。
雖然受封左賢王,但李锏和梁帝的關系并不算很信任,這點從西海都護府的布局就能看出來——軍餉糧食全靠湖東道輸送,也不準造船,說是提防西海入侵北梁本土,但左賢王被關在門外面,同樣沒機會往回打,永遠都是背水一戰。
不過如今李锏真戰死了,至死都在給北梁盡忠,梁帝難免是有點后悔。
畢竟李锏用死證明了,他確實沒暗藏反心,唯一愿望就是證明自己比項寒師厲害。
雪湖花開那次,梁帝如果優先保左賢王而非雪湖花,那只要李锏活著,西海諸部就沒人敢明面造反,夜驚堂也沒法輕而易舉整合西海諸部,當前局勢絕不會亂到這種地步。
不過人死如燈滅,想這些顯然沒意義,聽見掌柜的詢問,梁帝只是平靜開口:
“馬上到了,這次過來,便是給朋友接風洗塵。”
“是嗎……”
……
兩人閑談不過幾句,外面的巷子里就響起了腳步聲。
踏踏……
梁帝轉眼看去,可見暗巷之中,走過來一個似曾相識的中年人,身著粗布長袍頭戴斗笠,背著一把劍,標準的江湖客打扮。
梁帝打量了一眼,便露出了笑容,抬手讓掌柜先行回避,和煦起身:
“慕寒,多年不見,我都快認不出來了,快進來吧。”
江湖客走入酒肆后,先對著梁帝拱手一禮:
“我本想入宮覲見,沒想到圣上在這里等著。在外面待了幾十年,名字都陌生了,還是叫我逸良吧。”
梁帝示意李逸良在身側就坐,而后拿起酒壺倒酒:
“知道你在官城潛心習武,我本不想送那封信打擾……”
李逸良都回來了,自然知道梁帝的目的,抬手接過酒壺:
“身為李氏兒郎,即便沒有家信,這個年紀也該回來看看。不過我倒是有點好奇國師是從何處得知了我的下落?”
“綠匪的幕后之人,給項寒師送了封信,上面寫了你的下落。都是同族兄弟,我還把你娘叫三姨,風雨飄搖之際,是真不想把你叫回來。
但時局如此,有些事情不是我不想就能不做,太后還為此訓了我幾句……”
“太后如今可安好?”
“唉……好的很。”
……
李逸良的生母,和太后是表姐妹,為此太后時常掛念的話,真不是梁帝信上瞎扯。
兩人如此敘舊片刻,梁帝又開口說起了正事:
“逸良,你常伴奉老先生左右,對夜驚堂是何看法?”
李逸良對此回應道:“天縱之才,不輸奉先生,恐怕再過幾年,就能走到先生面前了。”
夜驚堂是梁帝的肉中釘,只要這根釘子拔掉,當前的危局便迎刃而解。
聽到李逸良的話,梁帝斟酌了下,輕嘆道:
“國師有把握對付夜驚堂,但無論成敗,事后必死無疑。朕把你叫回來,是想讓此事萬無一失,不要讓國師白白赴死。你一定要把命保住,否則呂太清這些人,就真無人能限制了,我也對不起你爹娘……”
李逸良是奉官城的嫡傳徒弟,知道夜驚堂當前什麼道行,也知道項寒師準備如何換命,對此道:
“國師智勇雙全,若是要活一個,也該是他留著,繼續輔佐圣上。我無妻無子,這輩子也沒什麼牽掛,把命留在燕京,也算盡了忠義。
梁帝作為掌權者,肯定是想讓項寒師活下來,用李逸良把夜驚堂換掉。
但此舉太過無情無義,梁帝得從大局出發來權衡利弊,又不得不當個小人,稍微沉默后,也只是一聲輕嘆,給李逸良倒了杯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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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2章 女土匪===
第542章 女土匪
碼頭上發生江湖爭斗,商客江湖人怕沾染是非,在搏殺結束后,就陸續離去,海邊小鎮變得格外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