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也不知道前輩眨眼是什麼意思。”
蘇云尋到他的小梳子,為他梳理下巴上的胡須,薛青府的袖兜里還有其他小灰繩,蘇云取來一根,栓住他的胡須。
他扶起老者,讓薛青府坐起來,又為他梳理頭發,重新盤起。
薛青府無法動彈,只能任由他擺弄。
蘇云把他打扮一番,又整理他的衣著,前后審視一番。
薛青府鎮壓住傷勢,不再噴血,見他圍繞自己來回走動,不解道:“你到底想做什麼?”
“梳洗一番,讓前輩看起來栩栩如生,鎮住老無人區的其他天將。”
蘇云關切道:“前輩還能站起來嗎?”
“什麼叫栩栩如生?”
薛青府剛剛鎮住的內傷險些復發,吹胡子瞪眼道:“死后才是栩栩如生!而且我的傷勢如果爆發,肯定是被童老神仙和神王的殘存神通撕得四分五裂,以你的手藝拼接尸體,絕對做不到栩栩如生!”
蘇云問道:“前輩中氣很足,還能走動嗎?”
薛青府搖頭:“我傷勢太重,需要調動所有修為來鎮住內傷。倘若走動的話,傷勢復發恐怕便要了我半條命。”
“那麼前輩不要動,我來動。”
蘇云催動氣血,氣血顯化,化作一頭白猿邁步走來,與薛青府的身軀相容。他控制白猿站起身來,薛青府也身不由己,跟著站起身來。
白猿抬手,薛青府也跟著抬手。
白猿踢腿,薛青府也跟著踢腿。
白猿一根指頭插入鼻孔,薛青府也跟著摳鼻子。
蘇云看到這位圣人已經被氣得翻白眼,連忙讓氣血白猿正經一些,道:“這樣控制前輩與我同行,便可以嚇退老無人區的一些恐怖生物了。”
薛青府道:“童老神仙和神王被我重創,他們傷勢與我差不多,不敢再殺來。老妖王被我驚走,也不敢再來。八大天將肯定會來,你控制我的身軀可以嚇退他們,但是他們必然會不斷試探,稍有不慎,露出馬腳,你我都會葬身于此。”
蘇云目光閃爍,道:“他們不敢親自試探,即便試探也是派來一些小嘍啰。”
薛青府道:“小嘍啰的實力也要比你高出許多。你抵擋不住,他們便會試探出我外強中干,不堪一擊。”
蘇云微微一笑,邁開腳步向前走去:“只要走出老無人區,我們便可以生還!”
薛青府也跟著邁開腳步,大袖飄飄,說不出的瀟灑,只是有些時候還有些猴態。
蘇云修煉猿公決,本來便是模仿白猿渡劫這才煉成,深得白猿神態三昧,習慣一時改不了,因此難免把薛青府也帶得有些猴態。
不過他稍加注意,薛青府便越來越像薛青府了,舉止神態無不與薛青府一樣。
“你觀察得很是細心。”
薛青府催動丹元療傷,任由他駕馭自己的身體趕路,道:“像你這個年紀,很少有你這麼細心的人,你一定吃過很多難以想象的苦,所以才養成這種細致觀察的習慣。”
蘇云控制他的身體越來越輕松,笑道:“前輩為何這麼說?”
“我看得出你的一舉一動充滿了謹慎,你的每一塊肌肉,每一根大筋,時時刻刻都處在交替舒展緊縮的過程之中,沒有任何一刻處于完全放松狀態。”
薛青府推測道:“這說明你一直處在感知四周的狀態之中,拼盡所能從四周汲取一切細節,我只在刺客和瞎子身上見過這種特質。
你觀察我又觀察得如此細致,我覺得你從前是一個瞎子。”
蘇云沒有回答。
“我還覺得,你可能是一個人生活,沒有人照顧你的飲食起居,所以你吃過很多苦,常人難以想象的苦。”
薛青府目光閃動,道:“你吃過的每一種苦,都變成了你的生存優勢。你處在城市人群之中,并不能顯露出你的強大,當你獨自出現在野外時,你像野獸一樣的心境便會被激活。”
蘇云失笑道:“前輩錯了,還是有很多人幫助我,他們給我的幫助圣人可能無法想象。我只是一個普通的少年,不是野獸,也并非怪胎。”
薛青府幽幽道:“你擔心別人會視你為怪胎?從前我也是。我總是因為自己太聰明,而顯得與周圍的人格格不入。他們嫉妒我,排擠我,甚至合伙毆打我。我一度以自己是怪胎而恥辱,直到后來我才發現我并非怪胎,而是周圍的人太蠢……”
薛青府突然嘴巴緊閉,卻是蘇云以自身氣血控制白猿,白猿閉嘴,他也緊跟著閉嘴。
四周一片昏暗,老無人區的夜,出奇的寂靜,聽不到任何聲音。
這種寂靜,將蘇云不自覺的陷入捕獵狀態。
薛青府露出欣賞之色,像蘇云這樣的人,的確很少見。
他們是沿著大河所指的方向前進,巨人石像李陸海所指的方向也是這邊,按照這個方向走下去,一定可以走出老無人區。
不過,這路途注定不平坦。
他們走在山林中,隱約可以看到這片林地的樹木上掛著一個個布袋,蘇云小心翼翼前行,避開這些掛著布袋的樹木,他的頭頂,黃鐘徐徐浮現出來。
他走過之處,一個個布袋悄無聲息的旋轉,一層一層布袋打開,露出森森白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