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雙血色的鞋子正要向他再邁出一步,可就在這時……一個顫抖的聲音,從許青的身旁傳來,那是雷隊。
「桃紅……是你嗎……」聲音沙啞,帶著顫音,更有一絲不確定。
這句話出現的一刻,詭異的歌聲竟嘎然而止。
一旁抬起的靴子微微一頓,居然慢慢改變了方向,仿佛站在那里的女子,此刻轉身,望向了雷隊。
看到這一幕,雷隊的身體明顯哆嗦,呼吸前所未有急促,疲憊的身軀此刻迸發出了余力,眼睛里露出前所未有的光芒,緊緊的望著那雙靴子上的空曠。
好似在他的目中,他能看到,有一個對他而言無比重要如自身生命一樣的女子,正站在那里。
與他隔著虛空,隔著世界,隔著陰陽,在四目相望。
堅強如雷隊,此刻眼中淚水不受控制的流下。
「你……回來了嗎……」他身體顫抖的抬起手,似要抓一些什麼,而那雙紅色的靴子,也慢慢抬起,走到了雷隊的面前,微微彎曲。
仿佛那看不見的女子,在雷隊身前溫柔的蹲下,使雷隊顫抖的手,能碰觸她的臉。
但雷隊的手,劃過虛無,什麼也沒有碰到,一場空的落下,眼淚……更多了。
唯有口中的呢喃,在這愴然里凄涼。
直至許久,仿佛有一聲女子的輕嘆從虛無傳來,那雙紅色的靴子慢慢不再彎曲,漸漸退后。
直至退出了三丈外,才調轉了方向,繞開了許青,帶著后方的紅霧,向著遠處走去。
君問歸期,未有期。
霧隱殘情,煙歌遠。
歌聲,繼續傳出,幽怨中似乎多了苦澀與惆悵,越走越遠。
而血色的霧氣也從他們這里繞開,好似流動一般,向著遠處彌漫。
直至歌聲越來越微弱,直至……霧氣完全消失,歌聲也慢慢的消散了。
許青的身體在這一刻,終于恢復了行動,他呼吸急促,目中帶著駭然,第一時間就是猛地轉身看向坐在那里的雷隊。
此刻的雷隊,怔怔的望著遠處,無神的雙目內,淚水在無聲的流淌。
許青沉默,原本想問的話語,此刻也無法說出口。
直至許久,雷隊輕聲喃喃。
「你是不是很奇怪。」
許青默默的點了點頭。
「之前十字告訴過你,我是不多的聽到過歌聲的人。」雷隊看著遠方,慢慢低語。
「你知道麼,這片禁區的歌聲很詭異,聽到者大都死亡,而能在歌聲里活下來的人,極其稀少。」
「可一旦能活下來,那麼這個人就會得到這片禁區的一次‘饋贈,會讓他在下一次聽到歌聲時……看到他這一生,最想見到的那個人。」
「我本以為這只是一個傳說。也為了這個傳說,在外面的營地默默等了幾十年,等到頭發都白了啊……
「直至今天,我看見了。」
雷隊說到這里,整個人似乎一下子蒼老了很多,臉上的皺紋堆疊,一股虛弱之感,在他身上彌漫。
「你是不是也有陰陽兩隔,想見的人……如果有,不要學我,不要在這里等……」
「看見了,也終究是,一場空……」雷隊苦澀喃喃,閉上了眼,淚水止不住劃過臉上的褶皺,滴滴落在衣襟。
許青默然,抬起頭望向歌聲消失的地方,目中深處漸漸浮出一抹追憶。
他也有想要去看的人。
很想,很想,很想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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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到這一章的時候,我也問了問我自己,我也有想要去看的親人……
不說這麼惆悵的話了,兄弟姐妹們,近一字的爆發,差不多等于是我以前爆發的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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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你到底是什麼===
或許是歌聲的緣故,這片范圍的叢林內,異獸嘶吼始終沒有出現過,仿佛那歌聲的源頭就是這片禁區的主宰。
它出現后,萬物都要沉寂。
雷隊默默的坐在那里,依舊望著遠方,那里一片漆黑,什麼都沒有。
許青神色有些復雜,半晌后目光掃過四方,最終落在了蠻鬼的狼牙棒以及碎開的盾牌殘片上。
蠻鬼的尸體,與這里所有的尸身一樣,都在歌聲的霧氣離去時,成為了塵埃,好似從來沒有存在過世間。
而拾荒者往往都沒有什麼親人,所以他們的消散,或許在意的人不是很多。
就算是有,也終究會在歲月的流逝里,慢慢遺忘,直至若干年后,無人知曉,沒人記得。
許青忽然想到了貧民窟中,那位對他還算好的教書先生,在風燭殘年病死前,對他們那群孩童,說過的一句話。
「心里有忘記不了的人,是一種痛苦,而被人記在心里,才是一種幸福。」
當時的許青,對這句話不是很懂,但此刻他望著雷隊,多少明白了這句話的含義,于是沒去打擾,而是默默走到蠻鬼尸體曾經在的地方,拿出匕首,在地面挖了起來。
盡管與蠻鬼交際不深,準確的說也就是數日,話語也都沒幾句,但對方傳授了他叢林的經驗,相互之間一起于生死狼劫中走出,最終自己也是借助對方之物,阻擋了黑血。
所以許青覺得自己應該做點什麼。
如他當初從城池離開,將全城尸體火化一樣,他用力在地面挖著泥土,漸漸挖出了一個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