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魚清歡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在面對“秦滿江”時已經失去了之前那份“同齡人”的親近,反而像是在面對師長一樣,緊張不已。
“這樣說吧,那匹布料放置多年沒有怪談產生,沈毅一家制作嫁衣多年也沒有怪談產生,可當那匹布料被制作成嫁衣時,怪談產生了。”
“就像一枚鞭炮,不點燃它,它是不會引爆的。”江渡慢慢抬起頭,看向這棟老宅,微笑道:“而將那匹布料制成嫁衣,和將一枚鞭炮點燃……是一樣的。”
魚清歡還是沒懂江渡的意思,她問道:“可是……這和我們現在來這里……有什麼關系嗎?”
江渡的耐心很好,魚清歡即便跟不上他的思維節奏,他還是愿意慢慢地解釋給她聽。
就像現在……
“一個沒見過鞭炮的人,不會知道怎麼點燃它。文水區和城南老區一個在南,一個在北,跨越了大半個城市,而且,如果只是想賣出個好價錢,沈家不是理想的買家。”
江渡忽然提到了這件事,而這個提醒,也讓魚清歡意識到那場買賣好像……一開始就不對勁。
對……老城區是知名的“貧民窟”,開在那里的制衣店,就算收布匹,也不會給出太高的價格。
如果真是描述中那樣的老物件,堪稱古董的布料,賣家為什麼要去找沈家出手?
“因為……只有沈家還在制作老款的,古代傳統嫁衣?”
魚清歡接話道。
江渡滿意地點點頭:“沒錯,現在,你應該知道知道我們來這里的原因了吧。”
魚清歡不笨,被江渡提點到了這個地步還不明白他的想法,那真是死了也不冤枉。
就像江渡說的那樣,一個不知道鞭炮會炸的人,不會剛好把鞭炮交給一個手上正拿著火的人。
他正是知道鞭炮會炸,才會交給對方點燃。
同理,賣家一開始就知道那匹布料本身不會出現問題,但當它被制成嫁衣的時候,就會出現問題。
賣家會跨越大半個城市,選擇一個老城區的,根本沒什麼錢的制衣店,原因也在這里。
沈家是唯一一個還在堅持手工制作傳統嫁衣的鋪子。
賣家的行為,等于是在來來往往的人群中,把鞭炮剛好交給了手中拿著打火機的那個人。
這是巧合?
不……這是早已提前想好的,有預謀的安排!
賣家早就知道把那匹布制成嫁衣會鬧鬼,會出現怪談,但他要的,正是怪談的出現!
他知道將古董布料制成嫁衣的后果,但那正是他想要的。
那個神秘的賣家就是在場的第四人!
他,也是這場怪談的始作俑者,怪談真正的起點,也是江渡一路打聽過來的……根本原因。
魚清歡已經完全服氣了,她崇拜地看著秦滿江,眼睛都移不開。
江渡抬頭看著這棟在大雨之后彌漫著冷清與死寂的木制老屋,嘴角一勾:“我們進去吧。”
魚清歡卻有些害怕,如果這個人是這場怪談的真正幕后黑手,那無論是能“命令”鬼的劉俊彥,還是已經變成了鬼的沈紅,都只是他的棋子。
他是人是鬼?到底要做什麼?
“秦……秦先生……我們這樣進去……很危險吧?”
“而且……這里真的是他家嗎?”
魚清歡剛才一路過來,只看到江渡偶爾會問一下路人一些問題,在當地人的指引下,他七拐八拐地就找到了這里。
這讓魚清歡不由得有些驚奇,她忍不住問道:“秦先生……你之前問的……是些什麼問題啊?”
江渡的手正貼在濕潤的木門上,剛要推開。
聞言,他略微側頭:
“沒什麼,我只是問他們,文水區有哪些老人狀況不佳,哪些青年人患了重病。”
他注視著魚清歡,笑道:
“簡而言之……我在確認有誰快死了。”
(
===第三百一十九章 知人知面===
魚清歡忽然打了個哆嗦。
沒來由的,她感覺有些脊背發寒。
明明周遭沒有鬼怪,明明秦滿江一直在給她好言好語的解釋……
我這是怎麼了。
而江渡在說完這句話后,便也不說了。
他推開了被雨水打濕的木門,“吱呀——”一聲,仿佛打開了某個塵封的時空。
雨后冰涼的空氣中,帶著一絲淡淡的草藥味,這味道并不難聞,雖然苦澀,但卻帶著草木天然的香氣。
魚清歡也回過了神,趕緊跟上江渡。
這棟宅子不算大,只有一個被石墻包圍的院子,以及一間鋪著黑瓦的老屋。
“咳咳咳……”
屋子內時不時傳來劇烈的咳嗽聲。
聽到那聲音后,江渡的眉頭舒展開,出聲問道:“是言先生嗎?”
咳嗽聲戛然而止。
江渡在打聽之余,甚至連姓氏都弄清楚了。
魚清歡忽然有些緊張,盡管這個地方不存在任何詭異的氣息。
屋內傳來腳步聲,不一會兒,雕花的木門被打開,佇立在門框中央的,是一個皮膚很白,文質彬彬的中年人。
魚清歡有些詫異,她的腦海里設想過很多幕后黑手的形象,比如行將就木的老人,又或者渾身潰爛,疾病纏身的年輕人,光是想到那些形象,魚清歡似乎就能聞到他們身上那腐敗的臭味。
可是,這個帶著藥香的院子,以及站在門框中央,身后一片黑暗,但皮膚卻一片白色的儒雅中年人,卻讓魚清歡愣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