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雪燃頓了頓,她知道,這時候繼續打啞謎只會讓對方湖弄過去,不把她當回事。
要想從奚梧桐那里拿到消息,就必須讓那個女醫生知道,自己也是知曉“詳情”的人。
“是嗎……真是可惜,我本來還想和您聊一聊,有關……無面尸體的那件事。”
她試探著說道。
“昨晚的事,如果您想繼續了解,可以去找警方詢問消息,抱歉。”奚梧桐一副要掛斷電話的語氣。
鐘雪燃頓了頓,說:“不,我是想說另一件事。”
“奚醫生,我查到在過去的幾十年里,下江村以一年一具無面尸體的頻率,一直在發生命桉,因此,下江村也得到了怪談村這個名號。”
“也許是因禍得福,下江村惡名在外,反倒讓人不敢過分靠近,這些年除了固定的一年一具無面尸體外,沒發生過其他任何事故。”
“而唯一的一次,是去年。”
鐘雪燃的聲音,讓電話那頭的奚梧桐,眼神驟然變冷。
“去年,一位年輕的女性不幸落水,被村民們救起。說起來,她應該是唯一一個從下江村的江水里出來,不僅沒死,也不是無面者的人。”
鐘雪燃意有所指:
“對吧,去年忽然出現的……奚醫生。”
===第六百三十五章 虛假的美好===
最終,奚梧桐還是答應了鐘雪燃見面的請求,兩人約定在中央街區的咖啡廳見上一面,時間就定在中午。
天色尚早,鐘雪燃拿上筆記本電腦,先去了咖啡廳,她要把預定中午發出的新聞稿碼出來。
時間只是剛早上八點過而已。
另一邊,忙碌了一夜的嚴瀟疲憊地回了家。
哥哥嚴烈還沒回來,父母也不在。
撐著即將閉上的眼睛去洗手間洗了一把冷水臉,再去冰箱里拿出一盒牛奶,勉強灌了進去,嚴瀟終于躺在了床上。
他對現在這樣的生活很滿意。
忙碌,充實,父母親人都在身邊,雖然自己三十多歲了還沒成家,父母也會念叨,但那都不是大事。
應對這些問題,嚴瀟有一套自己的辦法,比如總是態度很誠懇地應下,但行為上永遠是不去做的。
父母很快也識破了他的這些把戲,但也拿他沒辦法,好在哥哥嚴烈和他女朋友的感情很穩定,已經到談婚論嫁的地步,好事就在眼前了,父母多少有另一個念想,倒也不那麼緊迫地逼著了。
說起來,嚴瀟曾不止一次地想過,自己現在這樣的人生已經很好了,已經是許多人夢寐以求的樣子,幸福的家庭,喜歡的工作,再加上健康的體魄,自己還有什麼好抱怨的呢?
然而事實上,近段時間以來,他的心底卻越來越不安,總是有些沒來由的心季感時常涌現。
次數多了,他便去醫院檢查了一下,甚至還專程查了心電圖。
檢查的結果很正常,因為職業的緣故,他的體魄要比普通人強健很多,根本沒什麼問題。
在聽嚴瀟描述癥狀后,心臟科的醫生建議他去掛個精神科瞧瞧,說他的心季很可能是情緒引起的心臟神經官能癥。
嚴瀟沒去掛什麼精神科,本來以為是最近太過勞累引起的,但之前好好休息了兩天后,癥狀不僅沒有減輕,反而加重了。
這幾天,嚴瀟越發覺得有一股空落落的感覺。
就像自己正活在夢中一樣。
昨夜,從江水里撈出來的那具無面尸體,讓這種感覺又加深了許多。
嚴瀟躺在床上,他的胸膛上下起伏。
昨天去下江村前,有隊員看到一個和自己很像的人在廁所附近,他知道……那是真的。
因為他自己也曾看見過。
偶爾一晃眼間,在人群中看到一個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但膚色和氣質卻截然不同的男人。
那個男人總是在不經意間出現,每當自己凝神細看時,對方又消失了。
如果是一般人遇到這種詭異的事,早就被嚇得神神叨叨的了,但嚴瀟卻并不害怕。
他真正害怕的,是這一切都是假的。
他害怕父母是假的,嚴烈是假的,自己所擁有的一切是假的……
這種論調最近不僅在網上四處流傳,甚至也在往他的腦子里扎根。
理性告訴他,一具驗不出dna的尸體是根本不可能存在的。
骨骼,血液,肌肉,毛發……只要不是被燒成焦炭的人體,都是能進行dna檢查的。
但……嚴瀟曾親眼見過一位法醫的崩潰。
明明有血有肉,卻什麼也測不出來,沒有dna……一片空白,什麼都測不出來。
血肉還是血肉,骨骼還是骨骼,但一切從微觀層面上構成它的粒子被抹去了所有信息。
所以,與其說是dna消失了,不如說是特意被屏蔽了,只針對人類的屏蔽。
發生了這樣匪夷所思的事,也難怪那些法醫會懷疑世界的真實性。
嚴瀟躺在床上,閉著眼睛,不管這世界是真是假,不管其他人怎麼說怎麼想。
對他而言,維持當下的幸福是最重要的。
任何人想破壞,都會成為自己的敵人。
敵人……
嚴瀟的臉上,帶著幾分猙獰與痛苦。
他翻身起床,沒再繼續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