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命數,甘玉便想到井龍王,心中就是一寒。
自己乃是殊死一搏,而井龍王若有知,必會壞了自己好事!
兩方早已是不死不休之局了。
而想到每年科舉之時,貢院之中瘋掉的考生,甘玉便不寒而栗。
“還請先生教我!”
甘玉一撩衣服下擺,行了大禮。
被人投資并不可恥,可恥的是沒有被投資的價值!
這一點,他早已十分清楚。
“我雖然沒有功名在身,但對科舉之事也有些了解,所謂閻王好斗、小鬼難纏……前往縣衙報名、入場、排座等等之時,各方書吏都需要打點,否則分到一個‘廁號’也不無可能……如今甘氏宗族衰落,只怕湊不出多少錢財。”
方夕伸手入袖,摸出數枚銀光燦燦的銀錢,放在桌案之上。
這銀錢外圓內方,居然是用白銀合金熔鑄,正面雕刻著‘招財進寶’四個篆字。
“伱的才學到了,若不能考中,著實有些可惜,老夫便資助你九銀!”
方夕道。
此世流通最多的還是銅錢,之上是一種類似銅錢的銀幣,一枚銀錢可以兌換一千枚銅錢。
而在銀錢之上,還有金錢,一枚金錢,足足可以兌換百枚銀錢!
這九銀其實價值很高,足以普通人家數年生活所需。
方夕也沒給多,雖然他隨隨便便就可以給出千金,卻不符合教書先生的身份了。
“多謝先生。”
甘玉沒有多說,將九枚銀錢小心收好,拱手道:“大恩大德,在下日后必千金以報!”
心中卻是決定,要去縣城城隍廟,或者道觀之中好好使用這筆錢財。
相比較而言,哪怕被分到廁號,甘玉也有一定信心得中。
但若遇到井龍王這仇家,一切可就不好說了。
這些銀錢還是要用到刀刃之上!
……
翌日。
甘玉背著老母親縫了密密麻麻針腳的包裹,含淚辭別老母,趕往縣城。
雖然白甘村距離縣城不過幾十里地,但山路九轉十八彎,還有大河阻路,必須提前出發。
甘玉與村中一個貨郎約好,此時一起同行,彼此路上也有個伴。
半日后,他與貨郎分別,來到一處碼頭,就見幾艘烏篷船停靠在岸邊,船老大笑呵呵招攬著生意:“這位書生可是要去縣城?俺老李的船最是安穩,一次才一枚銅錢,牲口另算……”
“正是。”
甘玉從袖子中摸出一枚銅錢,上了船,選了一個角落坐好,將包裹抱在懷中。
呼呼!
微風輕輕吹動,令河面上泛起絲絲波瀾。
天際一層烏云浮現,似乎要下雨。
“這雨說來就來啊……”
船老大披著一身蓑衣,戴了斗笠,撐起竹篙。
烏篷船緩緩駛離河岸,絲絲縷縷的雨點砸落河面,煙霧朦朧,如夢似幻。
甘玉不知為何,忽然心跳加速,有些恐慌。
嘩啦!
他注視著湖面,只覺似乎有一條巨大黑影掠過……
……
大河之底。
一條漆黑鰍魚身形修長,足足有數丈大小,只是顯得有些虛幻。
此時注視著前方,竟然口吐人言:“張有德,你要阻我?”
“唉……”
在井龍王前方的,赫然是白甘村土地張有德。
這位老者眉頭緊皺,抓著手中桃木杖,喝道:“老朽也知你冤枉……城隍老爺京察之期日近,限時破案,文武判官也是無法,才拿你頂數,免得面子上不好看……大家都知你冤枉,是以才允許你以鰍魚之身,只要回到井中,便可前罪盡消!”
“此事始于老朽,卻是不得不管!”
“老朽只請龍王高抬貴手,饒過甘玉這一次,之后等這次科舉結果出來再說,如何?”
“等?”巨大的鰍魚卻是冷笑:“我等精怪開啟靈智難上加難,更要一心正道,苦修功德,才有一分善果,多少妖怪就是不服道律,直接被天雷劈死……我為了這不入品之井龍王神職,苦心修持數百年,救助落水者無數,結果今日因為區區一人而沒……此人不死,我心中之恨難消!”
這兩大對峙的陰魂并未發現,在淤泥之底,還有一條黑魚傀儡,正靜靜注視著這一切。
桃花樹下,方夕神識一動,摸了摸下巴:“嚴格說起來,這似乎是我的鍋……”
“好像是我引動天地元氣下雨的,結果被這土地公發現上報……”
“結果城隍是個糊涂蛋,拿這倒霉的井龍王沖了業績……”
“這因果糾纏當真環環相扣,一旦入網,再也難以脫身……”
就在方夕感慨之時兩個不入流的毛神已經開始動手。
那鰍魚駕馭水元之力,化為一道道暗流,顯然在大河之中,斗法頗占便宜。
反觀那張有德,卻是土地之神,只能撐起一面土黃色光盾,苦苦支撐。
“哼!”
井龍王噴出一股黑液。
此乃它精煉百年的一口重水。
此黑水噴出,立即化為一張黑色大網,將張有德困在網中。
見狀,井龍王冷笑一聲,搖頭擺尾地游向那烏篷船。
一旦撞翻此船,導致船毀人亡,死得可就不止甘玉一個了。
張有德見到這一幕,頓時心中大急。
若死了甘玉一個,其實也沒有什麼,但若死了這許多人,他搞不好就要在城隍那里吃掛落。
當即手中光芒一閃,浮現出一枚土黃色圓珠。
在土黃色圓珠之中,有云霧繚繞,隱隱浮現出一片山村之景,正是白甘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