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期待著姜望會回以怎樣的狠話,然而姜望沉默。
兩個人在高臺上站定,相對。
這一幕讓許多人想起來幾個月前的道證死斗,其中一個還是姜望,另一個,還姓方。
魏去疾本來興致勃勃,但在注意到方鶴翎的激動、急切之后,再看看姜望自始至終的從容平靜,他忽然意興索然起來。
一個明顯是從未生死搏殺過的嫩雛,一個是不知經歷了多少戰斗的修者。縱然修為上有些許差距,又哪里有懸念可言?
“開始吧。”他無趣地揮了一下手。
鏘!
是長劍出鞘的嘯叫!
在戰斗開始之前,方鶴翎設想過許多戰斗方式,衡量過用何種道術開局最為有利。他并不愚蠢,他知道他相較于姜望最大的優勢,就在于道術上。他可以使用道術,而姜望不行,這就是勝機。
然而,那劍太快了。
方鶴翎最后選定的道術是火焰刀,在五行基礎道術中,此術最為暴烈,他也掌握得最為嫻熟。
為了保持領先地位,為了洗刷族里的質疑聲,他也沒有松懈過,他一直在努力。
如今,他甚至只需三息就可以完成掐決!
但,那劍太快了。
是兩息,或者一息?總之他的掐決才剛開始,那柄劍已經橫在了脖間。那劍刃的鋒芒隱隱在刺痛著頸間皮膚、血管。
結束了?
這是什麼樣的劍術!
姜望側轉劍鋒,用劍身輕輕拍了一下方鶴翎的臉頰,讓他從呆滯中回過神來。
“你輸了。”姜望說。
方鶴翎感到茫然,覺得無措。怎麼會,怎麼會呢?他甚至還沒來得及使出一個道術!
如果,如果,如果再過一段時間,等他完成了小周天循環,將火焰刀道術烙印在通天宮里,他就可以完成瞬發。
就絕不會再出不了手!
如果
他猛地抬頭,咬牙道:“你肯定用道元催動劍術了,你連奠基都未成,道元用一顆少一顆,居然為了這麼個比試,就舍得拖延奠基時間。你還真是舍得!”
姜望收劍歸鞘,轉身下了高臺。一如之前每次遇到方鶴翎的挑釁時一樣,懶得回應,不屑一顧。
一只螞蟻攔在路中央挑釁,而人類根本聽不到它的聲音。
“你一輩子都奠不了基!”方鶴翎沖著他的背影大喊。
“滾下去!丟人現眼的東西!”董阿袍袖一揮,方鶴翎便真的整個人滾下了高臺。
他起身環顧四周,看到的都是同情或鄙夷的眼神。
他愣怔了一下,忽然大吼一聲,踉蹌逃離了這里。
===第三十九章 控元決===
參與三城論道的另一位一年生,其實已是上一期內院學子了,算是堪堪踩在一年期的尾巴上。而三年生的兩個代表都是姜望的熟人,黎劍秋和王長祥。
五年生張臨川之外的另一個人,則是一個姜望并不認識的師兄。
因為道勛是消耗品,道勛榜上的排名并不完全反映實力,至少在董阿這邊,有他自己的判斷標準。
當然,這次論道還是以張臨川為首,他也寄予了魏去疾和董阿奪魁的期望。要是祝唯我在,他們或者不必如此,但現在祝唯我找不到人,董阿也只能牢牢盯著張臨川了。
對此,張臨川表示,壓力很大。
三城論道開始的時間是十月初十,在此之前,包括張臨川、姜望,所有人都要經過“特訓”。
并不是用什麼法子短期內極限壓榨學子戰力,那并非正途。
即使贏得眼前的比賽,輸的也是學子的未來。而是董阿本人親自針對參賽的每個人做出指點,這就是極大的福利了,也可見董阿的重視。
董阿每旬會親自講一次課,那一堂課必然座無虛席,許多常年在外做任務的師兄們都會特意在那天趕回道院。姜望也一次都不曾落下。
但董阿講課,是面向整個道院,當然不可能特意照顧姜望的進度,所以他聽得很吃力,收獲并不多。
與董阿也已經見過許多次了,姜望在他面前仍不敢孟浪,不說躡手躡腳,但也恭恭敬敬。這位強者畢竟向以性情剛直聞名,新安城里的大官,也是說頂撞就頂撞。就連魏去疾在有董阿的場合里都不太自在,更何況姜望這一小小學子。
“你開脈也有一段時間了,怎麼還未能奠基?”甫一坐下,董阿便直接問道。
姜望硬著頭皮道:“許是弟子資質魯鈍”
那邊董阿已經直接探手過來,“算了,我自己看。”
姜望不敢抗拒,只能寄希望于董阿發現不了他的秘密。當然,如果發現了,問題也不大。道院學子與院長有師徒之誼,在以后的莊國官場上,也會被視為一體。本質上來說,他們一榮俱榮。只要沒什麼原則上的問題,董阿就不會拿他怎麼樣。
況且,天地門既是壁壘、也是遮掩,在天地門未開之前,深藏于通天宮內的情況,并不是那麼容易探查的。除非董阿親自出手,自外而內沖開姜望的天地門,但那樣一來,姜望也就毀了。董阿不會那麼做。
董阿的手剛剛接觸到姜望的脊柱,便皺起眉頭:“你奠基已是極慢,怎麼還兼修了煉體法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