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然他堂堂吞心人魔熊問,又何至于東躲西藏?
此時祝唯我一槍將他逼出,他也在第一時間選擇搏命。
血淚滴下,原本只覆蓋著拳頭的血焰,驟然暴漲,籠罩全身。
但祝唯我,只回以張揚一笑:“抓到你了!”
他人半傾,右手輕輕一抖,扎入地面的槍尖便往上挑起。
地面以他的槍尖為起點,碎裂的地磚泥土混雜著騰起一條直線,有如地龍翻身。
熊問就那麼在血焰的籠罩中踏空而行,置那條翻騰著向他撞來的地龍于不顧。所有的碎磚泥土,都在接觸血焰的瞬間被腐蝕殆盡。
血河宗的噬魂血焰,就是如此邪異霸道。當然它最恐怖之處,在于噬魂。而熊問此時加持了搏命秘術杜鵑泣血,平添七分威能!
面對熊問如此全力的爆發,祝唯我不閃,不避。
他手上一抖,槍尖指著熊問,人直面。
“好好的杜鵑泣血,被你叫得這般難聽!”
他反而沖鋒!
剎那間火焰以槍尖為中心爆開,夜空下生出一片火海。
祝唯我就帶著火海前沖。
血焰與火海相撞,槍尖與拳頭對轟。
祝唯我與熊問,全力相爭!
熊問背東向西,祝唯我背西向東。
熊問自上而下俯沖,祝唯我自下而上挑突。
爭鋒相對,一并決前!
勝負只在一瞬間。
血焰被火海“澆滅”,整片火海也在一觸之下被腐蝕大半。
但畢竟勝負已定。
這場交鋒,從當初熊問第一次選擇逃竄開始,就已經預設了結局。
火海迅速翻卷往前,熊問暴退。
被火焰燎過,他身上的黑袍被燒掉大半,露出那顆耀眼的光頭來。
他眼耳鼻嘴,七竅都在流血,這讓他那張本就兇狠的臉,變得更為猙獰可怖。
他用盡全身的力量暴退,卻直視著祝唯我的眼睛。
此時他絕不敢背過身去。
當初他大鬧三山城,甩掉緝刑司,已是受傷不輕。卻被這單人獨槍的家伙綴上。
交手數合才覺不妥,便決意先脫身養傷。可祝唯我如跗骨之蛆,怎麼也甩不干凈。
從三山城開始,他就一直逃竄,一直逃竄,根本沒有養傷的時間。總是舊傷未愈,又添新傷,最終傷重如此。
他決意如果這次能夠脫身,就再不顧及臉皮,也不想什麼自由,一定求老大出手救命。他要血洗楓林城,殺盡祝唯我祖宗十八代,還有那個拿劍的狡猾小賊,必要屠遍滿門!
腦子里翻江倒海,心中大恨難解,熊問直視著祝唯我的眼睛。
他在那雙亮如槍芒的眼睛里,看到了一抹紫色。
紫氣東來!
天子拔劍起,而有紫氣東來,諸侯西望!
===第六十二章 紫氣東來,諸侯西望===
映入祝唯我眼中的,是紫氣東來劍決殺法第五式,紫氣東來!
紫氣奔涌,縱劍如長虹。
姜望連人帶劍,以一種最決絕的姿態,自東向西,從背后撞上了熊問的心口。
而后棄劍翻身躍開,以避過熊問有可能的臨死反擊。
但熊問油盡燈枯的身體,已經沒有余力。
他那可怕的、猙獰的身體,無助而又干脆地墜落。
砸落地面,再化不入陰影中。
只是他圓瞪的雙眼,還在詮釋著他的不敢置信。
他不敢相信,他就這麼死了!
他也壓根無法理解,那個卑劣弱小的小賊,竟然并沒有趁機逃遠。
而是一直就藏身于此,那樣的沉默、那樣的隱忍,那樣的悄無聲息。
并于此時,刺出這絕殺的一擊。
這是如此突然、如此意外,又是如此驚艷、如此恰到好處的一劍!
在所有人的目瞪口呆中,姜望緩緩站起。
姜望今晚一直在賭,賭祝唯我既然可以追得熊問東奔西竄,就必然有法子可以追上他們,無論他們怎麼掩飾行跡,只是時間的早晚而已。
他更在賭,他沒能及時回去,凌河與趙汝成一定會想辦法找他。他作為三城論道一年生的魁首,道院也絕不會忽視他的失蹤。這會帶給祝唯我絕妙的線索,而無須他做任何事情。
所以他反而主動幫熊問遮掩行跡,以贏取短暫的信任。
事實上他要做的,就只是拖住熊問而已。
所以特意帶著熊問繞一大圈路,所以偷偷摸摸躲進方家,所以翻入方家宗祠,引動方家守祠力量。
但又不能僅僅如此。
這個熊問暴戾、強大,又膽大包天。不是做不出來殺個回馬槍的事情。
祝唯我可以扛得住,他卻不行。
他自己或者可以躲得遠遠的,甚至從此不現于人前,一直等到這熊問死去為止。可姜安安怎麼躲?
所以他今晚一定要熊問死才行。
他絕不能讓熊問逃掉。
今日一整天他都命懸于人手,此時他親手了結懸命之人。
這種極端的、強烈的心理感受,令他通天宮內的道元奔騰不休。
那條土蚯般的小小道脈真靈,竄動不已,吞吐不止。
但姜望只是轉身,向外面走去。
“等等。”是祝唯我的聲音。
姜望回頭,看到祝唯我沖著熊問尸體的方向,抬了抬下巴:“你的戰利品。”
熊問這種等級的強者,身上的好東西絕不會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