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在林正仁一舉奪得三城論道五年生魁首位置后,這種聲勢達到了巔峰。
雖然后來有祝唯我孤槍壓城之事,但那次丟面子的又不僅僅是林家,而是整個望江城。因此對林家的威勢并無多少折損。
有人風光,就有人低落。
當那些人越風光,他就越低落。
唾手可得的林氏藥材生意線丟了,林正倫一夜之間從云端跌到了塵埃里。
作為林家人,衣食自是不愁的。但往日他呼朋引伴在望江樓,如今卻只能街頭沽酒、野窯求夢。
他深恨,但無能為力。
林正禮是林氏嫡脈嫡子,是望江城道院里的精英,其父是林氏之主,其兄是林正仁!
他拿什麼跟人家爭?
有些事情是生來注定的,他以前不信,現在不得不信了。
“打滿!”林正倫行尸走肉般蕩進酒肆,將一只胖大葫蘆丟到壚上。
酒肆老板接過酒葫蘆,面露難色:“林公子,您前兩回打的酒,還沒”
“怎麼?”林正倫猛地站直,直愣愣地盯著老板:“怕老子,給不起酒錢?月底一起算!”
“欸,行行行。”畢竟是林氏子弟,再破落酒肆老板也惹不起,只得低頭打酒。
忽的一個聲音穿進酒肆來,“這不是正倫兄弟嗎?”
林正倫回過頭去,看到林正禮在一群人的簇擁中,看樣子是辦什麼事,從這里路過,然后聽到了林正倫與酒肆老板的糾纏。
“正禮林少爺。”林正倫艱難地道,當前這一幕太過難堪,尤其是在被林正禮撞見時。
林正禮抬頭看了看天色,再看了看垂眉耷眼的林正倫,笑道:“這大白天的,好酒興啊。”
“讓您見笑了。”林正倫勉強笑了笑,拿起酒葫蘆就走。
他幾乎是奪路而逃,像個喪家之犬。
“我突然想起來藥行里最近好像走了一個管事,缺人吶!”林正禮在他身后,似乎是漫不經心地說了一句。
林正倫的腳步頓住了。
他轉過身,臉上硬擠出了一絲不太自然的笑容:“林少爺覺得我行麼?”
“正倫兄弟的能力,自然是沒問題。”林正禮帶著笑,往著意佝僂的林正倫身前湊了湊,低聲道:“我聽說,你娶的那個寡婦,挺漂亮的對嗎?”
“如意?”林正倫猛地往后退了兩步,“不,不行!”
他使勁搖頭,仿佛不如此不足以抗拒內心那種可怕的掙扎:“這不行!”
林正禮站直身子,依然保持著從容的微笑:“不勉強。”
他轉頭,看著旁邊酒肆里正賠笑的老板,指著面前的林正倫,高聲道:“這是我林家的人!你不可小瞧了!往后他要什麼酒,你盡管上。月底一并來我林家結錢便是。”
酒肆老板高聲應道:“欸!林少爺都開口了,小人豈敢怠慢!”
林正倫強笑道:“謝林少爺。”
“客氣。”林正禮擺擺手,徑自往前。
那一群人又簇擁著他遠去了。
不時傳來吹捧的聲音。
“林少爺高義!”
“叫什麼林少爺,沒眼力勁兒!得叫少族長!”
林正倫拎著酒葫蘆,跌跌撞撞回到了家。
今天的酒好像特別烈,路上才飲了兩口,但好像已經醉了。
這是一套兩進的院子,被收拾得干干凈凈。尤其前院還養著一些花草,被照料得很是妥當,格外賞心悅目。
林正倫腳下不穩,撞過去碰倒了一只花盆,他不耐煩起來,索性一腳將它踢碎!
嘩啦!
宋如意從里屋急匆匆轉出,忍不住斥道:“林正倫!你又發什麼神經?”
“管得著嘛你!”林正倫乜了她一眼,腳步搖晃著往屋里走。
宋如意橫移一步,擋在他身前,強忍著委屈道:“你一天到晚的泡在酒壇子里,到底是什麼意思?不想過了?”
“哈!有意思。”林正倫提溜著酒葫蘆,笑了:“怎麼著,你還想與我和離啊?”
“和離就和離!”
“哈,我沒聽清,你說什麼?”
宋如意緊緊地閉上眼睛,將眼淚逼回去,再睜開時已經冷漠:“我說,我們和離吧。”
“哈!哈!”
林正倫笑了兩聲,忽然把手里的酒葫蘆往地上一砸!
酒葫蘆在地上彈了兩彈,便滾下臺階去。葫蘆本身倒未砸碎,只是葫蘆栓子被撞飛了,酒水泊泊流出。整個院子瞬間滿是酒氣。
“你也不看看你自己!”林正倫怒吼起來:“一個寡婦,現在又甘為棄婦!你以為你還能嫁到什麼好人家嗎?”
宋如意咬牙恨道:“那也比跟著一個廢物強!”
“你說什麼?你再說一次!”林正倫大步上前,一把掐住她的脖子,將她直抵在墻上,雙眸充血:“你再說一次!”
宋如意臉漲得通紅,掙扎著道:“你掐死我吧!反正這日子,生不如死!”
林正倫松開手,往后跌了兩步。
“你還委屈了?你還委屈是不是?”林正倫指著她道:“你往楓林城寄銀子!寄玉!對不對?你拿我的錢,貼補你前夫的孩子!你知道我們現在什麼家境嗎?老子快連酒都喝不起了!”
宋如意彎腰咳嗽了好一陣,才將氣息喘勻,她看著眼前這個男人,覺得這一切實在太陌生。
“且不說我給安安寄東西應不應該。
單我那些嫁妝,夠我給她寄十年不重樣!”
“你那些嫁妝?”林正倫拖長了聲調,忽然大吼:“在哪兒呢?”
他大喊大叫:“我他娘的,怎麼一無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