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族水族如此相近,如此親近。又一個在陸地,一個在水中,并無生存空間的爭奪。
在他看來,抽取水族的道脈,與抽取人族的道脈,沒有什麼不同。
而抽取人族道脈能夠煉制開脈丹嗎?
不說能不能,僅僅只是想一想,便覺得是不可饒恕的事情!
===第一百章 正義誰來寫===
“這就是我要你做的第二件事情。”白蓮幽幽說道:“救下那名無辜的水族。”
她的聲音好像在姜望耳邊,又好像鉆在他心里,拷問他的靈魂:“所以你現在要怎麼做?是拒絕,還是履約?”
姜望拔劍。
他沖出藏身之地,人和劍連成一道豎線,鉆破空氣,瞬息便沖到黑衣人身前。
黑衣人在清江做這種事情,自然時刻保持著警惕,掐訣以待。
一道水波盾攔在身前。
姜望一劍挑破,再進,紫氣沖霄。
黑衣人為求自保,只得將肩上扛著的布袋砸向姜望。
換做以前,這樣兇猛的一劍出去,姜望沒可能再留手。
但經過這段時間與趙朗的切磋,他紫氣東來殺法早已自如。
劍勢立即散去,姜望伸手接過布袋,連身數轉,卸去勁力的同時也在防備對手。
但那黑衣人已經趁著這個機會遠竄。
他在清江里做這等事情,若被清河水軍抓住了,直接便是一個死,誰來也救不了他。因此絲毫不敢戀戰。
姜望也不去追趕,一劍割開布袋,看到里面是一個昏迷的、幾乎的貝女。
外貌完全就是一個人族美人,只是在胸前有兩扇貝殼包裹。
姜望立即解下外裳,將她蓋住。而后探了探她的鼻息,確認還活著。
便單手掐訣,凝出一團水汽,覆在貝女臉上。
貝女幽幽醒轉,見到姜望,不由一驚。再摸到身上蓋著的衣物,才有幾分安心。
“姑娘莫慌。”姜望溫聲道:“擄你的人已被我趕跑,你現在可以回清江了。”
這貝女用手捂著衣服,一雙眸子似驚似愁,聲音糯軟:“奴家名為小霜,敢問恩公高姓大名?”
“我的名字不重要。我只是想請姑娘知曉,人族之中,不盡是壞人。有人會害你,也有人會救你。夜深露重,姑娘快請回吧,免得家人擔心。”
水族都是天生道脈,絕非任人宰割的弱者。
貝女小霜細細看了姜望一眼,便用衣裳捂著自己,化成一道水流,躍進浩蕩清江中。
“好啦,美人已遠!”白蓮這時才出現在姜望身前,還故意伸手在他眼前繞了繞。也不管他到底在想什麼。
姜望回過神來,注意到白蓮手上還提著一個黑衣人。
“這是?”姜望皺眉。
白蓮那雙美麗的眼睛就直直與姜望對視,眼睛里笑意盈盈:“我得告訴你,擄掠水族的生意,可不是一般勢力能做的。你今晚已經露了臉,讓他跑掉,他背后的勢力不用一天時間就能將你的底細摸干凈。到時候不僅你要任殺任剮,你的兄弟,你的朋友,你的妹妹”
她笑著,將手里的黑衣人丟在地上:“所以,你現在面臨一個選擇。”
幾乎她的話剛說完,姜望的劍已經在黑衣人的要害處劃過。
“我沒得選。”
姜望收劍入鞘,表情生硬:“你想告訴我的,不就是這嗎?”
“不。”白蓮笑道:“我想告訴你的是,這人的背后,是緝刑司,是莊庭,是你向往著的地方!”
她大概是太快活了,以至于話語里的歡快都無法掩飾。
而姜望面沉如水。
“我不信。”他說。
“那你解釋解釋,數百年盟友,莊庭為什麼那麼害怕清江水族暴動?為什麼清河水族軍隊稍稍一動,整個清河郡內,城衛軍幾乎傾巢而動去應對?以至于留下了那麼大一個空當,令小林鎮慘案成為現實?”
白蓮說道:“因為他們太知道他們做了什麼。太知道一旦被抓住證據,清河水府真的不顧一切發起大戰也極有可能!”
姜望沉默。
“莊庭,在你心中是什麼樣子?光明?偉岸?一個父親般的角色?”
“你真以為小林鎮事發前,緝刑司的人傾巢而動,都是為了追殺吞心人魔啊?”
“區區一個吞心人魔,值得動用那麼多人?真正的主力,都在保護那些兇獸呢”
姜望再不能沉默下去,聲音艱澀:“你好像一個魔鬼。我在被你一步步往深淵里拉。”
“別冤枉我,我可沒有拉你。從玉衡峰到這里,都是你自己做出的選擇,不是麼?”
“你很了解我。你看似給了我選擇,但知道我沒有選擇。”姜望看著她:“你到底是誰?到底有什麼目的?”
“我是”白蓮沉聲說話,似乎要給出一個回答,但忽而輕佻地笑了起來:“你的救命恩人啊。”
“我很感謝你救了我。但說實在的,我現在寧愿你沒有救過我。”姜望的聲音里有一些痛苦。那是信仰崩塌的疼痛。他在摧毀他過去所建立的價值體系,從中孕生新的價值取向。
這個過程,很煎熬。
“那誰來照顧你妹妹呢?”
“我的兄弟們一定會把她照顧得很好。”
“你太天真了!這個世界上沒有誰一定可以照顧好誰。
即使是你也未必做得到,更別說你那些結義兄弟。方鵬舉怎麼死的,你忘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