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兄妹兩人風塵仆仆,安安身上裹著的獸皮也不像什麼大戶人家,但也沒有發生什麼狗眼看人低的狗血事情。
云國商業發達,并不禁四方來客,只是入城稅要高些。
些許金銀,對姜望來說自不是難事,路上隨隨便便做點什麼,就輕松掙到足以花銷的錢財。
問過守城士卒之后,姜望才知道凌霄閣并不在云城之中。而在云城之上。
但他們也不知道怎麼進凌霄閣。
好在姜安安隨身帶著云鶴,在姜望的指揮下,她認認真真寫了幾個字,便將小云鶴放飛。
云鶴飛到空中,似乎愣了一下,而后便振翅而上,鉆進了云層里。
不知道葉青雨什麼時候能夠看到信,姜望便帶著姜安安先逛了逛云城主要是一些當地的特色小吃。
譬如云漿果,據說生在云中。咬破果皮,汁水可以直接飲用。此果一共有五種不同的顏色,每一種味道都不同。
再如彩云糖,這糖果如彩云一般,一口咬下去,有七種甜味,甜得層次分明。
姜望今天并未限制姜安安吃甜食,讓她放開了吃,吃得小肚渾圓。
姜安安就是在吃彩云糖的時候見到葉青雨的。
整條長街忽然安靜。
本來明亮的天穹忽然被“撕開”,那天穹也不是天穹,而是如一副畫卷。
那畫卷撕開之后,才見口子背后,亭臺樓閣,精見巧工,氣顯恢弘。
原來凌霄閣在這里!在“天穹”之后。
仙氣氤氳中,云霧成階。
一位畫中女子緩步走下云階,走到姜安安兄妹面前。
她今天沒有戴面紗,一對細眉微彎如秋影,一雙眸子純澈明亮如清波。
瓊鼻微挺,紅唇輕抿。一張臉明麗得整條長街都失去了色彩。
更不用說她高挑婀娜的身形,只往那里一站,便已是風景。
姜安安的大眼睛亮了起來,使勁招手:“青雨姐姐!”
兩個人做了許久的筆友,留影石里見過很多回,現實里倒是第一次見面。
葉青雨走了過來,微笑著摸了摸姜安安的小腦袋,然后看向姜望,眼神頗為復雜:“姜道友還好嗎?”
云國與莊國勉強算是鄰國,楓林城域又是莊國東北部的邊界城市。
整座城域都被邪教獻祭,淪入幽冥,這樣的大事葉青雨不可能不知。
她對姜望,是抱有誠懇的感恩之心。對姜安安,有著純粹的喜愛之情。信來信去,已經建立了一定程度的羈絆。
得到消息后,她還難受了許久。
若非今日收到姜安安的來信,她還以為異國的這兩位朋友已然不幸。
得知姜望兄妹來了云城,她非常驚喜。
所以才不顧驚世駭俗,直接“撕開天穹”,進入云城。
少年白頭,風塵仆仆的樣子,無論如何也說不上一個好字。
“不是很好。”姜望苦笑道。
在楓林城域外他就已經做好了決定,所以此時也不扭捏,直接說道:“當初在三山城,葉道友給了我一枚云中令。如今已遺失在楓林城域中,但我還是厚顏想問,它還有效嗎?”
“當然。”葉青雨正容道:“云中令雖然遺失了,青雨的承諾卻沒有遺失。姜道友有什麼要求盡管說。”
姜望緊了緊姜安安的小手,然后松開。
安安像是意識到什麼似的,反手一把抓住了姜望。
“能不能請葉道友代為照顧安安,讓她在凌霄閣修行?”姜望強迫自己不去看妹妹,直視著葉青雨的眼睛道:“我要去一個很危險的地方,沒辦法照顧到她。”
“可以。”葉青雨回答得很爽快。
“哥哥”姜安安的大眼睛一下子就盈滿了淚:“你不要安安了嗎?”
姜望覺得自己的心被揉碎了。
他半蹲下來,溫柔地抱住妹妹:“安安,哥哥永遠不會不要你。只是現在,哥哥要去辦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沒辦法保護到你,所以才把你送到這兒來暫住一陣。只是暫住。哥哥一定會回來接你的,好嗎?”
“不好”姜安安噘著嘴,用淚光閃閃的眼睛看著姜望:“我可以說不好嗎,哥哥?”
“對不起。”姜望揉了揉姜安安的小腦袋,狠下心,把她抱起來,放到葉青雨懷里。
“我現在身無長物,但是我以我姜望的名字向你保證。凌霄閣在安安身上投入的所有資源,來日一定償還。”
“從今天開始姜安安就是我凌霄閣的人。凌霄閣一定會盡心培養她,照顧她,保護她。請姜道友放心。”葉青雨肅容承諾。
楓林城域覆滅,幸存的少年總會想要去做些什麼的。
她沒有追問姜望要去哪里,要做什麼。她只是盡一個朋友的本分,盡量讓他無后顧之憂。
她不是沒有想過攔下姜望,代表凌霄閣留下他修行。誠然這樣打破規矩,會招致許多不滿,但她的父親,也不是不能扛住她這種程度的任性。
只是她注意到這少年的眼神。
包裹著無盡痛苦和煎熬的,是一種平靜。
他一定深思熟慮過,他一定痛苦徘徊過。最后才有了自己平靜的決定。
這種平靜,往往代表著無可挽回的堅持。
姜望對著葉青雨鄭重一禮,便霍然轉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