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沒想到自己做的事情居然被卦算出來,對方明顯是佑國的大人物,還能屈尊對他行禮,不得不說姿態已經做足。
“不敢當不敢當。”姜望連連擺手:“只是路見不平而已。”
他這話名為謙讓,實則也有幾分敲打那粉面公子的意思。
趙蒼何等人物,當然不會聽不出來。
他先是虛扶四周:“諸位父老鄉親請起,是趙蒼無能,錯看尹觀,今日險些釀成大禍啊!”
立刻又有人跪倒:“一顆樹上的橘子,尚且酸甜不一,更何況一國之人?國師大人,尹觀為禍又怎麼能是您的錯呢?”
“是啊,都怪那尹觀狼子野心!我們都看走眼了!”
“誰說不是呢!這個殺千刀的歹人!”
在場的下城百姓紛紛勸慰。
“唉。”趙蒼嘆了一口氣,又道:“犬子趙澈,向來熱血魯莽,看到尹觀陰謀覆國,就憤怒如狂。看到一點點線索,就揪著不放,不管不顧。他剛才可是又好心做了壞事?無論如何,老夫先行替他向諸位致歉。”
他環顧一周,對圍觀百姓姿態放得更低,低頭拱手道:“趙蒼向諸位父老鄉親道歉了!”
原來這粉面公子,是佑國國師的兒子!
周圍百姓的態度,一下子就變了。
紛紛回禮的回禮,避讓的避讓。
“不敢,不敢。”
“想來也是一場誤會。”
“他哪是”許象乾大概想要說些什麼。
卻被姜望阻止。
既然這老者是佑國國師趙蒼,這粉面公子是他的兒子。那這事并沒有什麼再糾纏的必要。
說一千,道一萬,這里是佑國。
佑國趙蒼說了算。
他肯出面道歉,已經是給足了臉面。真心實意也好,故作姿態也好,都已經是最好的結果。
再糾纏下去。不但懲罰不了趙澈,反而更害了蘇沐晴。
他們倆又不在佑國生活發展,大可拍拍屁股走人。蘇家卻不可能。
趙蒼又對姜望兩人拱手道:“也向兩位小兄弟賠不是了!”
許象乾并不答話。
姜望回禮道:“趙國師不必客氣。說起魯莽,在下也不遑多讓。還請國師諒解才是。”
事情發展到這一步,上城那邊才有一堆人堪堪追過來,追上趙蒼。
其中一個黑須中年人來到現場,立即驚道:“晴兒!”
“爹!”蘇沐晴嗚咽著撲到他懷里。
想來此人便是二十七城佐政家族蘇家家主蘇全。
之前跟尹觀一起去上城述職的人里就有他。
這時趙蒼又頗為禮遇地問道:“不知這位少年郎高姓大名,可有空與老夫至上城一敘?也好讓老夫略表謝意啊!”
佑國修士皆知,護國圣獸每時每刻都在吞吐巨量元氣,在護國圣獸背上修行,能夠加快修行速度。
這是巨大龜獸之所以是護國圣獸的原因之一,也是佑國人人向往上城的根由。
先不說佑國之后的獎勵,僅就邀請他去上城本身,就是莫大的殊榮。
“在下姓姜名望。”此地距離莊國已經很遠,姜望的名字也不是什麼秘密,他也并不需要隱瞞。
只是拱手婉拒道:“不瞞國師大人,此來佑國只是路過。我有要事在身,須得即刻趕路。您的厚意,小子只能心領了。”
“無妨,無妨。”趙蒼倒也不勉強,而是從懷里掏出一只玉瓶,遞給姜望道:“這里有一顆養年丹,乃是以護國圣獸脫落的甲殼,碾為粉末,煉制而成。有延年益壽之效,權為佑國謝意。”
不得不說這份謝禮送得恰到好處,正是姜望如今最需要的東西。
已經被獻祭掉的壽元時常令他感到緊迫,雖然他從來沒有后悔過。
一年壽元并不能彌補所有,但對他來說已是難能可貴。
以前父親還在的時候,常說送禮最能看得出一個人的手腕。直到多年以后,在異國他鄉遇到了趙蒼,姜望才真正明白這句話。
“這太貴重了!”姜望推辭道:“國師還是自己留著。”
“比起二十七城全城百姓安危,這區區一枚養年丹,又算得什麼貴重?”趙蒼不肯收回:“此丹雖可增壽一年,但多服無用。姜小友,你就收下吧!”
自趙蒼現身后,粉面公子趙澈就始終一言不發。此刻大約是有些不忿,但也不敢說些什麼,自顧把頭扭了開去。
許象乾在一旁道:“因功受祿,有什麼可推辭的?”
姜望于是收下了。
趙蒼又道:“不知姜小友忙完自己的事情之后,可愿來我佑國入仕啊?我觀姜小友,道元飽滿,周天渾潤。根基深厚如此,不日或將一飛沖天!”
圍觀者這才紛紛醒悟,為什麼國師對這小子如此禮遇,原來是為了給佑國招攬人才。
真稱得上一句氣度寬宏、求賢若渴。
“國師實在是謬贊了!”姜望連忙說道:“姜望年小力微,不敢受此重譽。”
被姜望拒絕,趙蒼倒也不惱,只是含笑道:“姜小友如果急著趕路,現在便可以離開。不過佑國的上城之門,永遠為你打開!”
“小子惶恐。”姜望行了一禮,又對許象乾道:“許兄之前便說要走,此時可要同行?”
許象乾仿佛聽不懂他的暗示,笑著說道:“姜兄弟自去吧,我在佑國還有些事情要處理。
有緣自會再見!”
姜望想了想,便不再勉強,徑自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