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完全不應該是趙方圓的風格,他不是這種硬碰硬類型的修士。
他也一直表現出不低的智慧,這時怎麼會以己之短,攻敵之長?
但從這個角度,姜望已看清了趙方圓的臉,發現他的眼中布滿血絲,而且紅色還在擴張,殺意濃烈。
這不正常。
這座大殿里有古怪!
姜望氣血暗涌,一遍遍地沖刷經絡。纏星靈蛇在通天宮內游動,探詢是否有異常情況。
同時眸光如電,掃過大殿邊角。
問題出在哪里?
“諸位注意!”田雍尸體旁的季修這時也顧不上驗尸了,站起來警告道:“一定要抑制自己的殺意,如果我們都對廉雀動手,那就中了套。這里被人做了手腳。只要殺機強烈到某一個界限,就會被殺意侵蝕。”
被殺意侵蝕?
再看廉雀與趙方圓兩人,的確不像保持理智。
兩個人直接硬碰硬地對轟,雖然都爆發出極強的威勢,戰斗也有遵循本能的章法。但毫無思路可言。
仿佛只有殺死對手這一個目標。
廉雀對趙方圓恨之入骨,而趙方圓早先就表現出了殺意。這兩個人很符合被殺意侵蝕的條件。
東北角位置的女修士立刻屏息凝神,壓制殺意。
那麼,到底是誰的手段?
場中幾人視線來回梭巡,彼此警惕。
而廉雀與趙方圓還在瘋狂對戰,兩個人都有了不輕的傷勢。
“不管怎麼樣,我們先阻止他們兩個,盡量避免死人。”姜望果斷掐訣。
“既然那個布下手段的人想要我們互相殘殺,我們就絕不能讓他得逞。否則之后恐怕還有變化,于我們有害無益!”
密密麻麻的藤蛇從地下竄出,互相糾纏,生生擋在廉雀與趙方圓之間。
藤蛇纏壁!
這是一門防御道術,卻被姜望用來分隔戰斗雙方。
轟!
在兩人狂野的攻擊下,藤蛇纏壁瞬間崩散。
但此時季修和那位女修士都反應過來,各施手段。因為姜望所言,的確是正理。
不管暗中使絆子的人是誰,不讓他得逞便是。
巨浪滔天,直接在趙方圓與廉雀之間升起水墻,直觸穹頂。
在殺意侵蝕下,他們眼中只有彼此。此時驟失目標,都有一瞬茫然。
而季修手中有兩道白光閃出,分別在趙方圓與廉雀身上一點即回。
白光瞬間化作血光,落在季修手上時,姜望才看清楚,那是兩條小蛇。
原本應該是雪白,此時卻通體血紅。
而趙方圓和廉雀都頓了頓,眼神恢復清明。
“保持冷靜,壓制殺意!”
季修邊說邊讓小蛇鉆進袖子里,喝道:“你們剛才中招了,我暫時吸走了你們的殺意。但不可再妄動殺機!”
水墻散去,趙方圓和廉雀彼此對視一眼,雖然還帶著仇恨,但都露出后怕之色。
尤其是趙方圓,在不適合的戰斗方式中,已經被廉雀打成重傷,再持續下去,恐怕會被活活打死。
“那麼,到底是誰使的手段,誘導大家互相廝殺?”那女修士收了水墻,目光卻看向披著長斗篷的男子:“大家都在阻止廝殺,都在探尋異常根源,為什麼你剛才一動不動?”
長斗篷修士似乎這時候才反應過來,晃了晃肩膀,才陰冷道:“我的殺意很難壓制,費了不少工夫。”
這解釋雖然有些令人警惕,但也不是不合理。
“那麼難壓制。”女修士冷笑道:“你想殺誰,想得這麼受不了?”
“你難道不想?”長斗篷環顧四周:“在場的這些人,誰不想殺光其他競爭對手,獨占神通機緣?”
女修士聞言一滯。
“行了。”東王谷季修阻止道:“在找出那個暗使手段的人之前,咱們不要多惹爭端,以免被渾水摸了魚。”
“煽風點火的毒婦,總想著先害死誰。我看她嫌疑也不小!”廉雀對龍宮中唯一的女修士也非常敵視。
因為正是這女人與趙方圓聯手,險些一開始就把他趕出局。
“不是我攔著,你說不定已經死了。現在又這麼迫不及待把矛頭對準我,難不成你演的苦肉計?”女修士立刻反攻倒算。
趙方圓則一邊處理傷勢,一邊小心地戒備著眾人。此時他傷得最重,最容易成為被優先下手的目標。
龍宮里的這些人,本就是為競爭機緣而來,又是在天府秘境這種毫無約束的地方,互相之間毫無信任可言。
彼此猜疑仇視,永遠不可能精誠合作。
或許這正是那暗使手段者選擇從殺意入手的原因。
真正是把握人性,洞徹人心。
姜望踟躇不已,對局面有些難以把握。
如果是凌河在這里,事情好解決得多,因為連他的敵人也能夠信任他。由他一個個排查,所有了解他的人都不會有意見。
如果是趙汝成,恐怕第一時間就能看出來是誰搞鬼。
而若是杜野虎在此,那就更簡單了。他什麼都不考慮,誰殺他他殺誰,簡單粗暴。
偏偏姜望獨身在此,他不可能像杜野虎那樣不考慮問題,又一時想不到好的解決辦法。
但也不能就這麼拖延下去,因為難保那暗使手段的人沒有后續。
而且,等機緣出現,局勢就會立即失控。